段万山反问句“要不然呢”,刑从连突然细想下,不然就是放下上千高孟人不管,独自逃生,对于像段万山这样人来说,并不存在这种选择。
他再次冷笑,他发现自己冷笑次数自从来到达纳后与日俱增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你活着,在你接下来生中,说不定可以拯救比外面多十倍甚至二十倍人?”
“在中弹之前,也并不知道自己会死。”
“如果你知道自己会死呢?”刑从连坚持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段万山突然爽朗地笑起,他笑声虚弱,有种看淡生死洒脱。他不知道拿来力气,用力拧开瓶盖,径自灌大口:“还有机会喝。”
月光下,医生面色惨白,大概是人之将死,刑从连意外从段万山那张老农似脸上,看出些年轻时英俊味道。其实年轻时这个词也不对,他看过段万山简历,这位医生刚过四旬,按联合国现有年龄阶段分类,四十多岁还只是青年。但大概是在达纳岁月太催人老,段万山看上去远超出自己真实年龄。
刑从连忍不住开口:“你不能死。”
“人都是要死。”
“你现在状态让老子觉得,老子千辛万苦来达纳帮你救人,你看到就放心,说死就死,让觉得帮你就是害死你。”
大酒:“老家北市二锅头,牛栏山。”
段万山躺在地上,挣扎着想要坐起。
刑从连实在看不下去,将人扶在墙上靠好。
段万山将酒瓶递给他。
刑从连并没有接:“这算什?”
“你非要问这苛刻问题?”
“这是个非常有趣命题,问将死之人这些问题,很有意义。”
段万山垂下眼帘,仿佛在深思,刑从连很清楚看到这位医生脸上闪现过各种情绪,最后,经过深思熟虑,段万山抬头看他:“
段万山摇摇头,他弓起膝盖,将裤腿层层卷起,刑从连这才看到裤管下掩盖多日伤口。那应该是贯穿性枪伤,被根木棍堵住伤口,腐烂伤口中,泥浆似腥臭血还在渗出。段万山似乎是在伤口上敷草药类东西,但对于枪伤来说,这种治疗根本是杯水车薪。
刑从连抬起视线,看着医生喝酒后,略显红润脸,但他很清楚,这种红润更像是回光返照。
“败血症,毒素已经侵入全身,截肢都没用,不过没什意思,只是告诉你,如果你不来也得死。”段万山说,“不过就是死得不太值。”
“你觉得你现在死得就值得?”刑从连反问。
“哈哈。”段万山胸膛因为笑意和病痛而起伏,“这属于撞上只好硬抗,要不然呢?”
“谢礼。”
“礼太轻。”
“但情义重。”
段万山手执着地举在半空中,并说:“这是千辛万苦托朋友从北市带来,直没舍得喝,放整整十年。”
“那就更不能收,因为你下句话肯定要说,反正这辈子也没机会喝。”刑从连撇撇嘴,非常冷酷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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