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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马帮们把东西搬进来,说:地方是小点,不过不要钱,厂里保卫科每天八点来查岗,到时候你们把门锁上,不要点灯,会他们就走。小舅子那边已经打过招呼,就是走个形式,你们不要给他上眼药就好。电视屋子里有,要看就下来。父亲说:老马,怎谢你?老马说:兄弟还说这个?你看着办吧。父亲从裤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塞进老马手里,老马说:你租房子个月多少钱?这里有在,包你不花分钱。父亲说:那是。又掏出百块递过,老马接,把礼帽翘翘,走。
从此住下。车间有条生产线,无数车床、吊臂、工具箱、电钻、扳手、螺丝。白天开动起来好像不是要生产什,而是要砸碎什那样嚎叫着。到夜里,硕大落地窗洒进月光,机器们全都安静,点声音也没有,好像全都死。潮气从地面返上来,弥漫着坟墓气息。母亲不准去老马屋子里看电视,所以搬进车间三个月,还不知道老马屋子是什样,电视是黑白还是彩色。每天八点之前,点上台灯做完作业,就拔插头,揣着父亲半导体到车间四处溜达。边捡起散落在四处螺丝,放在就近工具箱上,边听着单田芳用沙哑嗓音讲着《童林传》,那声音在空旷车间里回荡,仿佛有无数个单田芳,无数个童林童海川。
有时晚上在车间里遇见老马,他提着手电筒检查电闸和门锁。般都躲开,只是半导体不舍得关,他其实能够听见,但是并不找。他总是醉,即使是清晨,他也好像是刚刚喝过酒样子,走路晃晃悠悠,见到女人就拈起礼帽,但是从不摔倒。
直纳闷父亲是怎和他成为朋友,两人共同点像是夏天雪花样少。父亲年轻时是个运动健将,擅长跑圈,厂里开运动会,便派他去跑圈,圈圈跑下去,据说有次忘已经过终点,多跑圈,还是得第名,赢两双黑胶鞋回来。有次正跑着,忽然觉得汗好像下子出光,从身上各个毛孔喷出去,随后股热气袭进胸口,张嘴吐出口血,便人事不省,头栽倒在黄土跑道上。从此干不重活,肺里面结血块,经常上不来气。因是代表车间出战,好歹算个工伤,就留在车间里帮着收拾散落在地上小零件,用只竹筐,个个捡起来放进去,再交给仓库保管员,第二天重新配发。其实是个可有可无活,谁也不当回事儿,除父亲自己。他每天按时上班,挎着竹筐在车间捡天,下班之前个个数过,分门别类交上去。次母亲得急性肠炎,吐得塌糊涂,去工厂卫生所挂吊瓶,想让父亲请天假,父亲说:最近车间忙,脱不开身。母亲说:车间忙?关你屁事。父亲说:车间忙,乱丢零件就多,捡天都捡不完,晚上还要捡。母亲说: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?谁不知道你是个废物?少你还能停工?父亲盯着母亲看半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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