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比这更难听。
“韩太太!说话不怕您恼:老侯对待您,那真是‘忠心报国’!这样忠臣老将,您都把他当贼防,翻脸无情,脚踢开,有几个胆子,敢顶这个缺?”
竟无人肯出山。韩太太没辙,跟姑妈商议:“要不然,咱们姐儿俩就先糊弄着?”
“哟,可不懂这行,又不是开饭馆儿!”姑妈说,“你虽说是门里出身,可到底也没管过柜上事儿,成色啦,价钱啦,恐怕也弄不太准。咱们也不识个字,连账都没法儿落。再者说,家里店里两头儿跑,这可不是娘们儿家能成,日本人在街上瞅见女人就嚷‘花妞
那亨’(罪过)!对不起老侯,对不起你!奇哥哥,糊涂啊……”
她无力地扑在丈夫肩上,岁月在心中痛苦地倒流!
那只三克拉蓝宝石戒指突然丢失,韩太太怒之下把老侯赶走。谁知道伙计们抱打不平,哄而散,奇珍斋顿时瘫痪!
韩太太气得吃不下饭,姑妈急得团团转。
“天星他妈,这事儿可闹大发!”姑妈说,“店里个人儿不剩,怎击鼓啊?”
“不碍事!又不是请他们大伙儿吃‘滚蛋包子’,他们乐意走,还不留呢!”韩太太敢作敢当,好马不吃回头草,她甚至庆幸这帮不识好歹奴才来个“伙辞东”,正好顺水推舟“笔清”,还不用花钱打发他们走呢,倒省笔开销,“花钱雇人,还怕找不着比他们强上九成九账房、伙计?只要这儿言语声儿,说奇珍斋要用人,那些自个儿开不起铺子、夹包袱皮儿搂货主儿,谁不愿意来?准得挤破门!”
这话说得太大。韩太太把家交给姑妈,自己天天到店里守摊儿,放出话儿去要招账房、伙计,却没有个上门。不得已,她放下架子,按照平日零零星星听来线索,张三李四个个去请。那些主儿,过去见韩子奇都像衙役见县官儿,子民见皇上,现如今韩子奇不在家,奇珍斋出岔子,他们倒个个端起架子来,好似隐居隆中请都请不动卧龙诸葛,说出话来,叫你没法儿接:“韩太太!不是驳您面子,这活儿,实在是不敢应啊!现如今,玉器行生意没法儿做,您瞅,除蒲老板汇远斋还能折腾气,下剩哪家铺子不是冷冷清清?货没销路,料没来源,好些个作坊都洗手不于,北平好几千玉器匠人,您挨着人头儿数数,只剩百十个!这个节骨眼儿上您让临危受命?这不是要好看儿嘛,设若您买卖让给砸,赶明儿还怎有脸见韩先生?”
这还算客气。
“韩太太!您怎赏这大脸呢?这两下子,跟老侯提鞋都够不着,既然连老侯都玩儿不转,就更得掂量掂量。得,您另请高明吧!”
“韩太太!奇珍斋不是遭抢嘛,您得报案哪!打官司,弄个水落石出!要不然,往后谁还敢进您店门儿?出点什事儿,跳到黄河也洗不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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