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妈往北屋努努嘴：“俩人正怄气呢，见面儿就干仗，溜溜儿地吵
宿！”
梁冰玉猛然转过脸来，心沉重！
韩太太无心再怄气，这是什
声音？姑妈跟谁说话呢？她翻身下床，急匆匆走出卧室，走出上房，在廊子底下抬起头，院子里，玉儿正在看着她！
“玉儿
车夫等得不耐烦：“太太，东西往哪儿卸？”
“瞧
，光顾着高兴，忘外头还有东西呢！”姑妈忙说，“那什，劳您驾给搬进来，先搁南房吧，慢慢再归置。哎，留神，留神，慢慢儿地，别毁里头
东西……”
姑妈指挥着搬完东西，梁冰玉付钱，打发车夫走，姑妈随手又插上大门，兴致勃勃地领着她们往里走，“玉儿，你这十年也见老，在外头操心是不是？”
穆斯林葬礼
第十三章玉归（7）
在焉地打开门，门外站着穿洋服年轻女人，怀里抱着个约摸两岁小姑娘，身后头，辆洋车正在掉头走，还有辆大排子车，装着几只大皮箱，车夫正解绳子呢。咦，这是干吗？
“大姐，回来！”那女人往前扑就抱着她哭。
“哟！”她恍然大悟，“是玉儿姑娘？哎呀呀，昨儿听说你还在上海，心说还得两天到家呢，没承想说话就到眼前！哟，这是谁家丫头？噢……敢情你在外头都成家，孩子都这大？瞧瞧，天星他爸回来都没来得及说呢，冷不丁地都没想到，哪儿敢认？”
梁冰玉愣，脚已经跨在门里。姑妈伸手就去接孩子，“瞧瞧，这孩子长得跟你妈个样，花朵儿似！让姨抱抱，让姨抱抱……”
“叫……叫姑妈吧。”梁冰玉说。
梁冰玉不知道该怎回答她，望着阔别故园，潸然泪下。啊，这影壁墙，藤萝架，垂华门，黄杨木雕影壁，抄手游廊……梦中切，不是又重现在眼前吗？
“真好玩，真好玩！”小姑娘挣脱姑妈怀抱，扶着栏杆往前跑，顺着廊子跑到西厢房廊下，“妈妈，这是中国公园吗？们家在哪儿？也这好吗？”
“这就是们家……”梁冰玉泪眼望着女儿，好像看到童年自己！家，家，又回来！
“那可不？姑娘嫁到天边儿，娘家还是自个儿家！”姑妈感叹道，“回来就还住西厢房吧，这是你老地方，前些日子接到信，天星他妈就叫把西厢房给你收拾出来，什时候到家，都现成儿……”
“哦……姐姐呢？”梁冰玉迟疑地站住。
“叫什全成，随着天星叫姑妈，也好，跟韩家孩子个样！”姑妈笑眯眯地亲着小姑娘脸。
“姑妈，你好！”小姑娘张开粉红小嘴，甜甜地叫着她。
“哎，好，好！”姑妈喜欢得不得，“听这语声儿，还带着洋味儿呢！你爸爸怎没块儿来呀？”
“爸爸，昨天有事出去，妈妈说带找爸爸……”
“噢！快叫他来，新姑爷上门儿可是个大喜事儿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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