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月也觉得奇怪,急忙把图章交给邮递员,接过电报,匆匆撕开封套,抽出电报纸,在路灯底下便急着看,发报地点写着“上海”,电文是: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。楚“噢,是楚老师,向祝贺生日!”她捧着电报双手,幸福地颤抖!
全家人这才放心地舒口气。
新月兴奋地往里面走,手里电报却被罗秀竹抢去,返回西厢房,凑在灯下仔细地看。那两句并不陌生唐诗,在此时此刻却别有新意,好像千年之前作者张九龄是专为今宵而写!
“楚老师……”罗秀竹喃喃地感叹,“他心真好!”
“楚老师……?”郑晓京挨在她身边,愣愣地注视着那十个字,琢磨着来龙去脉。
杯清茶。久别朋友却顾不上喝茶,她们要说话太多,东鎯头、西棒槌,语无伦次,漫无边际。
望着窗台上郁郁葱葱巴西木,罗秀竹说:“嗬,楚老师这盆花儿,在你这里长得好快,真是‘向阳花木早逢春’!现在,他那个书斋里可没有花儿喽!不过没关系,他那边,‘近水楼台先得月’!”
这话用来形容未名湖畔备斋,自然是贴切,但是不是有什弦外之音?新月听得心里怦怦地跳,又不好说什,只有装做未加理会。
郑晓京没有搭茬儿。她觉得罗秀竹未免有些太爱卖弄,从哪儿夏来两句词儿?乱用什?
罗秀竹又抚摸着写字台上留声机,说:“你学习条件可真好!们全班同学上听力课才只有台破录音机,课后老是被男生霸占,你比们都强啊!”
张纸片打动两个与新月同龄少女心,引起她们各自思索。而远在上海、仰望明月、遥寄深情楚雁潮,又怎能料到今夜在新月身边还有这两个旁观者!
新月脸上泛起羞涩红晕,她不知所措地呆立在边,左手绞着右手手指,好像是个陌生人走进别人家,西厢房里,主人和客人颠倒位置!
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……”罗秀竹反复吟诵着,用异样眼光瞟着新月,“唉,太麻木,直到今天才明白为什谢秋思那妒嫉你!”
“谢秋思?”郑晓京愣,心直口快罗秀竹突然点到那个根本不在场人,使她心头闪过许许多多往事,原来是
幸福和自豪感在新月胸中荡漾,但她不能说这也是楚老师送,就笑笑:“也得训练听力啊!”
这时,辆摩托车突突突地开到“博雅”宅大门外,邮递员高叫着:“韩新月电报!拿戳儿!”
姑妈开门,惶惶地嚷:“新月!你瞅瞅是什人来电报?”
这嚷,全家人都跑出来,民用电报常用做爹死娘亡急事儿!韩子奇经不起打击,吓得脸上变色儿,嘴唇直哆嗦:“电报?哪儿来电报?”可心里又想,韩家又没有什亲戚朋友在外地,这到底是……?
天星也跑过来说:“新月,别急,甭管出什事儿都别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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