亨特怀疑冰释,“‘人不知而不愠’,请您不要介意失言,您是在危难中惟可以信赖朋友!”
“只怕是帮您倒忙呢!”沙蒙·亨特说,“劝您离开北平时候,根本没有料到英国也会遭到战乱,现在伦敦危急,如果遇到不测,就对不起朋友!所以才……”
“果真如此,那就是命中注定,怨不得天,尤不得人,患难之中,们只好同舟共济、相孺以沫!”韩子奇无可奈何地叹息,“不过,那批东西,是绝对舍不得卖,那是心血,生命,切!总有天,会带着它们回北平去,除非死在这里……”
“上帝啊!今天是怎?你们把所有不吉利话都说尽!”亨特太太不高兴地唠叨着,“战争?战争在哪儿呢?离伦敦还远得很,德国飞机飞不到这儿来,给咱们算过命!”
“又是看茶叶组成图形?但愿你占卜术灵验吧,保佑们和们朋友!”沙蒙·亨特发出串爽朗笑声,“韩先生,您东西不是还好好儿地存在楼上您卧室里吗?如果这座楼在,谁也不会去碰它。既然如此,那们就听天由命吧!走,们到店里去看看,仗天打不到伦敦,们就做天生意,听奥立佛说,这几天生意还不错,买订婚戒指人大量增加,看来爱神在和死神赛跑,小伙子们和姑娘们要抢在战争前面享受他们应得爱情!”
穆斯林葬礼
第十章玉劫(2)
奥立佛·亨特并不在店里,此刻,他正陪着梁冰玉在海德公园散步。
被闹市环抱海德公司,清凉而宁静。迷濛碧绿草坪,像片巨大绒毯,点缀着洁白绵羊,云朵似移动着,啃食着鲜嫩草叶,使人忘记是在世界大都市伦敦,仿佛置身于澳洲草原或是苦丝姑娘生活乡间。西南角上,条“蛇水”蜿蜒如带,苍鹭、天鹅、雪雁悠闲地戏水,几条游船斜靠岸边,“野渡无人舟自横”。百二十年前,诗人雪莱情人就是在这条“蛇水”里结束自己生命,如今,琴柱草花在岸边静静地开放,那花朵像炽热爱情火焰。秋日海德公园如烟似梦,很难让人相信战争恶魔正在向这里逼近,如果不是岸边路椅上三三两两地坐着流落英岛欧陆难民,和透过树丛可以看得见那些银亮、巨大气球。这些气球是伦敦空中卫士,它们使德军飞机不敢低飞,以保护伦敦不至于成为第二个华沙。
天已经有些凉,梁冰五头上白羽帽饰在秋风中抖动,她脸也显得更加苍白。脚踏在落叶上,枯黄碎叶连同她淡青色裙子上皱褶都在沙沙作响。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要到公园里来,就像她最近常常毫无目地做许多事样:把所有书都摊在地上,然后再本本地收拾起来;或是把所有衣服都试遍,最后穿还是开头那件,宿舍里乱得像遭抢,直到晚上回来再花费半夜工夫去整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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