模子,那宝船已经包在里头,们手艺就是把这模子剥开,把没用地方剔掉,让有用留下来。琢玉这行,不像捏泥人儿、捏面人儿,人家瞅着哪儿不合适,还能再添上块,再不成就揉重来;咱们材料是又硬又脆玉啊,磨掉,就再也添不上去,差分厘,这活儿就废。”
“师傅,您现在还没想好吗?”
“是啊,”梁亦清老老实实地回答,“不能蒙别人,也不能蒙自个儿。要是光做这条船,不难。你瞅,这块玉是个偏长条儿,前宽后窄,上头还略圆,随形琢出来,就是条宝船。可是,那样就瞅不出这船是在海里还是江里。蒲老板要咱们照着图做,得显出这宝船在大洋大海里航行气势、威风,不然,还像什郑和下西洋!何况这船上桅杆呀,绳子呀,帆呀,旗呀,也不能都让它们在天上悬着,没个倚托,就是都做出来,人家拿走,也容易碰碎……”
韩子奇沉默,师傅说这些难处,都是他事先不可能想到,他刚刚学着上水凳儿,还谈不上什经验。但是,他突然想起件也许和眼前玉雕毫无关系东西:“师傅,您记得‘博雅’宅里那四扇黄杨木影壁吗?那上边,近处山、树、房子,都是鼓出来,远处山、水、云彩、月亮,就都贴在木头底子上……”
“嗯,有这点儿意思,”梁亦清为小徒弟善于联想表示赞赏,“就是想着,怎样从木匠、画匠那儿借点儿办法。记得从前听老人说过,宫里头有个大玉山,是乾隆年间东西……”
梁亦清眼前浮现出那件乾隆三十五年由扬州琢玉艺人做成艺术珍品《秋山行旅图》。这座玉山,前后花费两三万个工,经五六年时间才告成功,耗白银三千余两!它蓝本,是清代宫廷画家金廷标《秋山行旅图》,琢玉时用是新疆山料青玉,这玉质地,石性重、绺纹多、颜色青黄。艺人们充分利用这些特点,琢成山林秋景,浑然天成,真实感人。尤其巧妙是,艺人们没有拘泥于原画尺寸限制和画面布局,而是根据玉石自然形态,随着沟壑起伏,安排亭台楼阁、小桥流水,将人物点缀其间,使得整座玉山浑然体,人物、树木有聚有散、有藏有露,而又都牢牢地附着于玉山之上。画家笔墨被立体地再现,又不失原作风貌、意趣……
梁亦清思路清晰,终于找到条让玉雕宝船下西洋航线!他重新审视那块未加雕琢玉料,看到已是完成后景象:整座玉雕分为三个层次,用三种不同雕法。第层,宝船。船身浮在波涛之上,船头高昂,船楼巍峨,甲板、绞盘、铁锚、铁链历历在目,郑和和文官、武士、向导、水手、舵工、仆役……各执其事,栩栩如生。这些,律用圆雕手法,活灵活现,丝不苟;第二层,桅杆、风帆、绳索、旌旗,律用透雕和高浮雕结合手法,飞动鼓起之处,似在风中翻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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