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宝贵
是人命和活命。可是“大命没
小命全都没命”。陈阵反复念叨这句话，心里有些疼痛起来。突然想到历史上草原民族大量赶杀农耕民族，并力图把农田恢复成牧场那些行为，不由越发地疑惑。
陈阵过去
直认为这是落后倒退野蛮人行为，经老人这点拨，用大命与小命关系尺度，来重新衡量和判断，他感到还真不能只用“野蛮”来给这种行为定性，因为这种“野蛮”中，却包含着保护人类生存基础深刻文明。如果站在“大命”立场上看，农耕民族大量烧荒垦荒，屯垦戍边，破坏草原和自然大命，再危及人类小命，难道不是更野蛮野蛮吗？东西方人都说大地是人类母亲，难道残害母亲还能算文明吗？
他底气不足地问道：那您老刚才为什
还要把活黄羊放走呢？老人说：黄羊能把狼群引开，狼去抓黄羊，牛羊马损失就少。黄羊也是牧民大笔副业收入，好多蒙古人是靠打黄羊支蒙古包、娶女人、生小孩。蒙古人半是猎人，不打猎，就像肉里没有盐，人活着没劲。不打猎，蒙古人脑子就笨。蒙古人打猎也是为着护草原大命，蒙古人打吃草活物，要比打吃肉活物多八成。
老人叹道：你们汉人不明白事太多。你书读得多，可那些书里有多少歪理啊。汉人写书尽替汉人说话，蒙古人吃亏是不会写书，你要是能长成个蒙古人，替
们蒙古人写书就好喽。
陈阵点点头。忽然想起小时候读过许多童话故事，书里头“大灰狼”，几乎都是蠢笨、贪婪而残忍，而狐狸却总是机智狡猾又可爱。到草原之后，陈阵才发现，大自然中实在没有比“大灰狼”进化得更高级更完美野生动物。可见书本也常误人，何况是童话呢。
老人扶起黄羊，把它轻轻推到雪地上。这里雪面上居然冒出来几支旱苇梢，饥饿母羊急急走过去两口就把它咬进嘴里。陈阵迅速地撤走大毡。黄羊战战兢兢走几步，发现行行羊蹄印，便头也不回地跑向山梁，消失在天山之间。
巴图和嘎斯迈也载着只半大小黄羊，靠近硬雪坡。嘎斯迈边念叨着“霍勒嘿，霍勒嘿”（可怜啊，可怜），边把黄羊抱到雪地上，拍拍它背，让小黄羊逃向山梁。陈阵向嘎斯迈跷跷大拇指。嘎斯迈笑笑对陈阵说：它妈妈掉进雪坑里，它围着雪坑跑，不肯走，们俩抓好半天才用杆子把它按住。
其他雪筏只只地靠过来，雪湖里活黄羊终于集成个小群，翻过山。老人说：这些黄羊长见识，往后狼就再抓不着它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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