婢女抬头望向老槐树,细细碎碎光线透过树叶缝隙,洒落下来,她下意识眯起眼眸。
宋集薪转头望去,突然愣住。
如今自己这位婢女,有着张刚开始褪去婴儿肥侧脸,她好像跟记忆里那个瘦瘦小小、干干瘪瘪小丫鬟,有很大出入。
按照小镇习俗,女子嫁人时,便会有聘请位父母子女皆健在福气齐全人,请她绞去新娘脸上绒毛,剪齐额发和鬓角,谓之开面,或是升眉。
宋集薪还从书上听说个小镇没有习俗,所以在稚圭十二岁那年,他便买小镇最好新酿之酒,搬出那只偷藏而来瓷瓶,釉色极美,犹如青梅,把酒倒入其中后,将其小心泥封,最后埋入地下。
宋集薪带着婢女稚圭来到老槐树下,发现树荫里人满为患,将近半百号人,坐在自家搬来板凳椅子上,陆陆续续还有孩童扯着长辈过来凑热闹。
宋集薪和她并肩站在树荫边缘,看到个老人站在树底下,手托大白碗,手负身后,神色激昂,正大声说道:“方才说过大致龙脉走向,再来说说这真龙,啧啧,这可就真不得,约莫三千年前,天底下出位不得神仙人物,先是在某座洞天福地潜心修行,证大道,便独自仗剑游历天下,手中三尺气概,锋芒毕露。不知为何,此人偏偏与蛟龙不对付,整整三百个春秋,有蛟龙处斩蛟龙,杀得世间再无真龙,这才罢休,最后不知所踪,有人说他是去极高道法张本之地,与道祖坐而论道,也有说是去极远西方净土佛国,与佛陀辩经说法,更有人说他亲自坐镇酆都地府大门,防止魑魅魍魉为祸人间……”
老先生说得唾沫四溅,底下所有小镇百姓都无动于衷,人人满脸茫然。
婢女低声好奇问道:“三尺气概是什?”
宋集薪笑道:“就是剑。”
宋集薪突然开口说道:“稚圭,虽说姓陈家伙,按照们读书人老祖宗说法,属于‘朽木不可雕也,粪土之墙不可圬’,但是不管怎说,他这辈子总算还是做件有意义事情。”
婢女并未答话,低敛眼眉,依稀可见睫毛微微颤动。
宋集薪自顾自说道:“陈平安呢,人倒是不坏,就是性子太死板,做什
婢女没好气道:“公子,这位老人家,也忒喜欢卖弄学问,话也不好好说。”
宋集薪瞥眼老人,幸灾乐祸道:“咱们小镇识字没几个,这位说书先生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。”
婢女又问道:“洞天福地又是什?世上真有人能够活三百岁吗?还有那酆都地府,不是死人才能去地方吗?”
宋集薪被问住,却不愿露怯,便随口道:“尽是胡说八道,估计看过几本不入流稗官野史,拿来糊弄乡野村夫。”
这刻,宋集薪敏锐发现那老人,有意无意看自己眼,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视线,很快就掠而过,但宋集薪仍是细心捕捉到,只是少年也就没有上心,只当是巧合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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