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个头戴古怪高冠年轻人,身材修长,腰间悬有块绿色玉佩,他似乎等得不耐烦,独自走出人群,就想要去推开本就无锁栅栏大门,只是在他手指就要触碰到木门时候,他突然猛然停下,缓缓收回手,双手负后,笑眯眯望向门内草鞋少年,也不说话,就是笑。
陈平安眼角余光,无意间发现年轻人身后那些人,好像有人失望,有人玩味,有人皱眉,有人讥讽,情绪微妙,各不相同。
就在此时,个头发乱糟糟中年汉子猛然打开门,对着陈平安骂骂咧咧道:“小王八蛋,是不是掉钱眼里?这早就来催命叫魂,你赶着投胎去见你死鬼爹娘啊?!”
陈平安翻个白眼,对这些尖酸刻薄言语,少年并不以为意,来生活在这座总共没几本书籍乡野地方,如果被人骂几句就恼火,干脆找口水井跳下去得,省心省事。二来这个看门中年光棍,本身就是个经常被小镇百
字,其余三处匾额石刻,都曾被涂抹、篡改过。陈平安对这些懵懵懂懂,从未深思,当然,就算少年想要刨根问底,也是徒劳,他连宋集薪经常挂在嘴边地方县志,到底是什书都不知道。
过牌坊没多远,很快就看到棵枝繁叶茂老槐树,树底下,有根不知被谁挪来此地树干,略作劈砍后,首尾两端下边,垫着两块青石板,这截大树便被当做简易长凳。每年夏天时候,小镇百姓都喜欢在这边乘凉,家境富裕人家,长辈还会从水井里捞出篮子冰镇瓜果,孩子们吃饱喝足,就拉帮结派,在树荫下嬉戏打闹。
陈平安习惯上山下水,跑到栅栏门口附近,在那座孤零零黄泥房门口停下,心不跳气不喘。
小镇外人来往得不多,照理说,如今官窑烧制这棵摇钱树都倒,就更加不会有新面孔。姚老头在世时候,曾经有次喝高,就跟陈平安和刘羡阳这些徒弟说,咱们做是天底下独份官窑生意,是给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御用瓷器,其他老百姓哪怕再有钱,哪怕当官再大,胆敢沾碰,那可都是要被砍头。那天姚老头,精神气格外不样。
今天陈平安望向栅栏外,却发现好些人在等着开城门,不下七八人之多,男女老少,都有。
而且都是陌生人,小镇当地百姓进进出出,无论是去烧瓷还是做庄稼活,都很少走东门,理由很简单,小镇东门道路延伸出去,没有什龙窑和田地。
此时陈平安和那些外乡人,双方隔着道木栅栏,两两相望。
那刻,穿着自编草鞋少年,只是有些羡慕那些人身上厚实衣衫,肯定很暖和,能挨冻。
门外那些人,明显分作好几拨,并不是伙人,但都望向门内清瘦少年,大多脸色漠然,偶有两人,视线早已越过少年身影,望向小镇更远处。
陈平安有些奇怪,难道这些人还不知道朝廷已经封禁所有龙窑?还是说他们正因为知道真相,所以觉得有机可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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