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,母亲又出门去寻郎中,父亲和大哥照例在出工,家里只有和爷爷。午后,天滴滴答答下起雨来,在灶屋里替爷爷煎药,屋子里弥漫着驱不散甘草味,苦涩滋味,像苦闷心情。不希
自己没有守住秘密,恨不得头钻进爷爷胸膛,替他刀绞。但爷爷是坚强、无私,他宁愿自己痛也不要痛。他迅速调整好心情,忍住痛,绽出笑,安慰,给力量,虽然都是骗人东西。
爷爷讲:“上校怎可能是鸡*犯?他年轻时睡过女人要用汽车装,小瞎子那讲指明他是疯掉。只有疯子才会讲这种鬼话,鬼都不信鬼话。”
爷爷讲:“手筋是连着脑筋,小瞎子手筋断会影响他脑筋。看他脑筋也断,现在他是个神经病。”
爷爷讲:“你爹做人太凶,得罪人太多,所以容易遭人诬陷……”
不管懂不懂,信不信,爷爷挖空心思想着、讲着,往心里灌。天淅淅沥沥下落着小雨,屋檐水滴答滴答滴着,黑暗中觉得那是爷爷心头滴血。因为他捏紧拳头不时嘎嘎响着,是骨头碎裂声音。这注定是个不堪夜晚,个力败气衰老头,个世事不谙少年,承受着世间最羞辱、最沉重。
以后接连几天,爷爷都跟踪,有时秘密,有时公开。他怕被人用鸡*犯这顶污名奚落。大姐已经出嫁,嫁出去女儿,泼出去水,管不着;大哥和二哥也不要管,他们已长成人,要力气有力气,要脾气有脾气,吵架打架不要人帮。只有,因青而涩,稚气未尽,遇到恶人恶语,保不定会忍气吞声。爷爷跟着,既是侦察敌情,也是准备为助战交战。甚至,他特意给搞来把白亮三角锉刀,配齐套子,让随身带,交代,谁要敢对提那词就捅他,捅死人不要紧。
爷爷几次对讲:“准许天塌下来,也不许鸡*犯这污名进家。”
那段时间,爷爷有种兵临城下紧急和谨慎,像个新兵,眼里塞满放大敌情,心里盛满誓死斗志,随时准备与敌人决死战,绝不容许鸡*犯这脏东西入侵家。知道,爷爷已经做得尽善尽美,该讲都讲,该做都做,言传身教,不遗余力,从芯子里抚慰,把羞耻心极大地压下去。但不是百分之百,似乎仍有黑洞,有死角,有深渊,有什威胁着。开学那天,瑟缩着,拖沓着,几次拿起书包又放下,迈不开脚步。怕同学瞎说八道……同学是最爱瞎说八道,无风三尺浪,见风就是雨,口无遮拦,舌头子尖,而且专挑你痛处捅,抓你小辫子,揪你烂尾巴,你哪里痛他们往哪里捅,朝你伤口上撒盐。
心病也是爷爷,他虽然安抚去上学,却安抚不自己心底苦痛。痛苦伤他身子,他病倒,病不起,吃三位郎中草药也下不床,整个人像软壳蛋样,日比日长,夜比夜黑,看样子是要死在床上。
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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