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岁人毕竟毛,做事没深浅,容易冲动,跟人家打起来。哪知道对家是个警察,吃凶饭,拔出枪来耍威风,要兄弟俩下跪讨饶。老大知道事情不妙,准备认㞞,讨个安耽。老小不干,趁现场混乱,扑上去要夺对手枪;下枪响,虽然没伤到人,却引来群警察,把兄弟俩抓去警局教训。这下情况更糟糕,因为老小身上带着份采购清单。警察有嗅觉,看清单,怀疑两人身份险恶,开始对他们严刑拷打审问。后来又上门搜查,搜到把手枪和些子弹,害得把父亲也牵连进去。父子三人就这样落难,最后被关进战俘营挖煤。那次塌方,父亲和上校是个班,躲过劫,但兄弟俩都在里面。
“这简直要当爹命!”上校讲,“从发生塌方后,十来天他就没出过坑道,人家换班他不换,累就睡在坑道里,饿就啃个馒头,谁歇个手他就跟人下跪,求人别歇。他总是边挖着边讲着同句话——你们把儿子救出来后就做你们孙子,你们要做什都是命。讲过千遍万遍,喉咙哑还在讲。只要是人,长心眼,听看他这可怜样子,都情愿替他卖力卖命。”
可塌方是个无底洞,几百人轮流挖十多天,都卖命,就是买不来里面人命。眼看过救命时间,狱头放弃营救,要大家去上班,只有他不放弃,白天被押去上班,夜里个人去挖塌方。大家劝他算,救出来也是死人,别把自己命也搭进去。他呜呜叫,你不知道他在讲什,因为喉咙已经着地哑掉,发不出声。但看他空床铺,你知道他谁话都没听进去,他被窝成老鼠窝。他本是搬运工,个壮汉子,胸脯厚实得子弹打不穿,却眼看着天天瘦下去,像日子是把刀,在刻不停削他、刮他、放他血水,血肉层层剥下来,干下去,枯得像个鬼。
天夜里有人打架受伤,上校去给人包扎,老远看见个人在腊月寒冷里踉跄着往坑道晃去。天已经黑透,只能看清团黑影子,看不清模样,但上校知道他是谁——可怜父亲!这些天他曾多次这样见过他,在黑夜寒风里独孤孤人往黑洞里奔走,但现在不是在走,而是在跌跌撞撞,步三晃,几步跤,像吃醉酒,糊涂得手脚不分,连走带爬。夜里睡觉时,上校眼前老是浮现这身影,心里很难过,想他可能是腿脚有伤。他带上药水和几个冷馒头去看他,也想劝他回来歇夜。去发现,他已死在坑道里,半道上,离塌方还有个几十米弯道。他已经爬几十米,几十米坑道都是他爬手印子、吐饭菜,最后死样子也是趴着,保留着往前爬姿势。
上校讲:“想他定是想跟两个儿子死得近些,就想把他抱到塌方段去葬。他本是那壮实,大冬天,穿着棉袄棉裤,看上去还是很大块头,像你(父亲)。以为要花好大力气才抱得起他,可抱发现轻得像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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