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吼:“你知道个屁!”
爷爷骂:“你连屁都不知道!有道是‘百善孝为先’,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’,你知道吗?你整天跟个断子绝孙人搅在起就不怕遭报应。”
父亲讲:“那又怎啦,难道还会传染?”
爷爷讲:“你怎知道不会传染?”
父亲讲:“已经有三个儿子啦,怎传染?”
个女人奶,个男人蛋,只有个人能碰,第二个人碰就是作死,要出人命。老保长还讲,父亲有两窝蛋,窝在裤裆里,窝在心坎上。知道,心坎上那个指就是父亲绰号——雌老虎,平常开玩笑讲讲可以,吵架是绝对不能出口,谁出口他就成真正老虎,要咬人。
三
父亲是个闷葫芦,生产队开会从不发言,只闷头抽烟;家里也很少言语,言语还没有屁声多。但你别以为他是门哑炮,他炮芯子露天,像地雷,踩就要响。为什叫他雌老虎,就这缘故:性子躁,拳头急。至少是这认为。雌老虎就是母老虎,护着幼崽,风吹草动都要扑上去,凶得很。谁愿意跟这种人交朋友?鬼都不愿。父亲在村里没朋友,唯同上校,关系向好。
爷爷讲:“天打不散,地拆不开。”
两人同年同月生,打小起玩,捉知,掏鸟蛋,摸螺蛳,养蟋蟀,偷鸡摸狗,调皮捣蛋,小赤佬,淘气鬼。十三岁,两人同时拜东阳师傅王木匠为师,学木工,三四年,木工房当家,只锅里盛饭,张床上困觉,感情越发深,像亲兄弟,关系好到门。
爷爷讲:“三个儿子怎,当初他可是们村庄风头最旺人,谁想到会有今天。天要落雨,娘要嫁人,世道要变,如果你太得意,不注意。”
父亲和爷爷吵架,总是希望爷爷赢,爷爷也总是赢。爷爷念过私塾,后来还在祠堂开过学堂,肚子里有套套老理古训,包括各人前世今生,包括上校这个那个,他都能数
爷爷讲:“支烟都要掐断,分头吃。”
关系这好,当然要保护上校名誉,不准人叫他太监。外面人管不着,至少在家里要管住们,开玩笑都不准叫,严肃得很。只有爷爷叫他没办法,因为爷爷是他老子,如果叫保准吃巴掌。有次表哥叫回,被父亲扇大耳光,耳朵里像飞进只蚊虫,嗡嗡嘤嘤好几夜,害他差点做聋佬。
不管父亲跟上校怎好,爷爷都不欢喜他进们家。为什?因为他是太监嘛,断子绝孙。村里有讲究,老人有讲法,断后人前世都作过孽,身上晦气重,恶意深。爷爷不准晦气恶鬼进门,进来就要赶,不好意思直接赶,时常拐弯抹角赶:打狗,赶鸡,摔碗筷,踢板凳,对发无名火。所以每次上校来家,家总是鸡飞狗跳,不安耽。为这个,父亲和爷爷吵过架。
父亲讲:“什晦气,你是迷信,人家吃香喝辣,日子过得比谁都好。”
爷爷讲:“再好也是太监,裤裆里少家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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