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讨厌夜晚,夜晚让他感性,让他脆弱,
“……”陈荏说,“没哭。”
“胡说,你绝对哭。”林雁行问,“为啥?谁又夸你?”
陈荏笑笑:“这次不是。”
“那为啥?”
陈荏说:“你别问,拿着包回家去。”
“……”
林雁行笼着嘴轻喊:“就知道你没睡!”
陈荏瞪大眼:“你……你三更半夜跑学校来干嘛?”
“这不是没办法嘛,”林雁行问,“包是不是在你那儿?”
这说还真是!陈荏连忙扭头寻找林雁行旅行包,正放在靠近门口空床上。
脸上是被人掌掴出来淤青,小腿和腰上则是被人踹,还有数不清擦伤和撞伤。
如果不退学,他甚至很难保住自己眼睛,因为老有人用激光笔照他。
……绿色,红色,那集中又明亮光束,打到物体上只有个小小光点,他们想用那个射穿他瞳孔。
他们知道那东西会让人瞎。
……
关系……”陈荏轻轻地说。
郁明问:“你相信不是故意吗?包括那天在床上泼水,结果你被教官……”
“别解释,说不清。”陈荏问,“你不回家?”
“要回啊……是听说你和老师出事,从家里偷跑出来,爸妈还不知道。”郁明说,“回去睡觉,明天再来。”
陈荏点头,低语:“那回去吧,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说着要走,被林雁行把拽住手腕。
“真把当朋友就直说。”林雁行说,“不然不走。”
陈荏咬着唇看他眼,眼中已经有水汽。
“谁他妈欺负你?”林雁行问。
“你别问。”陈荏说,然后就低下头开始落泪。
“你就不能明天拿嘛?”他压着嗓音说。
“MP3在包里,不听歌睡不着。”林雁行说,“家里倒是有备用,但是歌得重新下啊。”
陈荏骂道:“你他妈还真是个少爷,等着,给你送下来!”
他挎着林雁行包下楼,猫着腰躲过宿管窗口,翻过铁栏杆向对方跑去。
林雁行高举双手等着接包,突然两臂内缩,问:“你为什哭?”
有小石子敲打在玻璃上,咔啦声。
陈荏从回忆中惊觉,看眼桌上夜光小闹钟,时针指向十二点。
“睡觉睡觉。”他呼出胸口浊气,心想明天还要上课。
第二枚小石子到,这次穿过窗户落在桌面上,还蹦几蹦。
陈荏走到窗口往楼下看,以为又是郁明,结果路灯下分明站着林雁行。即便宿舍在二楼,他这扔石子儿手法也够精准。
然后他把脸转过去,再也不理。
郁明磨蹭会儿,终于离开。
陈荏在黑暗中独坐,他想很多,那些刻意被他遗忘记忆原来从未消失,每个细节都清晰如昨。
他像是个无影无形旁观者,痛惜地望着那个被残酷对待少年,却帮不上点儿忙。
高下学期,退学前最后两个月,陈荏很少有不带伤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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