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校心不在焉地听着。四点钟他就从家里出来等信,但这场雨使他不得不到堂萨瓦斯办公室里避避。这会儿已经传来船靠码头汽笛声,雨还在下。
“人们都说死神是个女人。”那婆娘又说道。她是个大块头,比丈夫高出截,上嘴唇还长个毛乎乎肉瘤,说起话来教人不由得想起嗡嗡作响电风扇。“可总觉得不会是个女人!”她说
“现在身体好得不得。”他说。
堂萨瓦斯等着煮针管水烧开。他叹息道:“要是能说这样话就好。您真有福气,连铜马镫都吃得下去。”他端详着自己那布满褐色斑点毛茸茸手背,除婚戒外他还戴枚黑宝石戒指。
“这倒不假。”上校同意道。
堂萨瓦斯冲着办公室里那扇通往别房间门叫声自己妻子,又愁眉苦脸地埋怨起自己饮食规定来。他从衬衣口袋掏出只小瓶,把粒黄豆大小白色药片倒在写字台上。
“这些药走到哪里都要带着,真是活受罪!”他说,“就像口袋里装着死神样。”
您等会儿,老兄,借把伞给您。”
堂萨瓦斯打开办公室里壁橱,只见里面乱糟糟地堆着些马靴、马镫和马缰绳,还有只装满马刺铝桶。上方则挂着半打雨伞和把女士阳伞。上校不禁联想起场大灾难所造成破坏。
“谢谢您,老兄,”他把胳膊支在窗台上说道,“想等雨停再走。”堂萨瓦斯没关壁橱,便坐到电风扇吹得到写字台跟前,从抽屉里取出支用棉花包着皮下注射针管。上校透过雨幕凝视着窗外铅灰色巴旦杏树。这是个冷清下午。
“从这扇窗户望出去,雨都是两样,”上校说,“就像是下在另外个镇子上。”
“雨从哪儿看还不都是雨。”堂萨瓦斯答道。他在写字台玻璃面上煮针管。“这个镇子连狗屎都不如。”
上校走到写字台前,把药放在手心里打量,堂萨瓦斯让他尝尝。
“这是用来让咖啡变甜,”他解释道,“它是糖,可又不含糖。”
“当然,”上校嘴里股甜中发苦味道,“这就像有钟声可又没有钟样。”
妻子给他打完针后,堂萨瓦斯便双手托腮伏在写字台上。上校不知如何是好。女人关上电风扇,把它挪到保险柜上,然后向壁橱走去。
“雨伞这东西总好像跟死神有点儿瓜葛。”她说道。
上校耸耸肩,往办公室里边走去:房间以青砖铺地,家具上都蒙着花里胡哨罩布,最里头横七竖八地堆放着盐包、蜂巢格子和马鞍之类物件。堂萨瓦斯睁着无神双眼看着上校。
“要是您,就不这样想。”上校说。
他坐下来,两腿交叉着,不动声色地盯着俯身在写字台上堂萨瓦斯,这是个身形矮胖男人,皮松肉弛,双蛤蟆眼没精打采。
“您得去看看病,老兄,”堂萨瓦斯劝道,“自从那天送葬以后,您看上去气色可不太好。”
上校昂起头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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