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许得等上几百年。”
“不要紧,这长时间都等过来,还在乎这点时间。”
上校往堂屋小桌上放沓横格纸、钢笔、墨水和张吸墨纸,将房门敞开着,以便有什事情可以问问妻子。她正在念玫瑰经。
“今天是几号?”
“十月二十七。”
“这可办不到,上校。”
上校警觉起来。他担任g,m军马孔多军区司库时,曾牵着头骡子,驮满满两箱军款,艰苦跋涉六天,最后硬是在协定签署前半小时,拖着那头饿得半死不活骡子赶到尼兰迪亚兵营。奥雷里亚诺·布恩迪亚上校——当时g,m军大西洋沿岸总军需官——给他开张收据,把那两箱钱列入投降上缴物资清单。
“那些文件价值是无法估量,”上校说,“那里头有奥雷里亚诺·布恩迪亚上校亲笔写张收据。”
“这同意,”律师说,“可那些文件经由成千上万间办公室成千上万双手,早已转到国防部鬼知道哪个部门去!”
“对这样文件,任何位*员都不可能不加注意就放过去。”上校说道。
“刚才也就是这个意思,”他忙改口,用衬衣袖子擦擦额角汗珠,“天太热,连脑子里螺丝都生锈。”
过会儿,律师就开始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地找上校那份委托书。阳光朝这间陈设简陋、用糙木板搭建屋子中央移动。各处都找遍之后,律师趴在地上,气喘吁吁地从自动钢琴底下掏出卷纸来。
“在这儿呢!”
他把张盖有印章纸交给上校。“还得给代办人写封信,让他们注销那边副本。”他不说话。上校掸掸纸上灰尘,把它塞进衬衣口袋。
“您自己把它撕掉吧!”律师说。
他很用心地写着,执笔手放在吸墨纸上,脊背挺直,以利呼吸,完全按照上小学时老师教他那样。堂屋门窗紧闭,实在热得难受。滴汗水落到信纸上,他用吸墨纸吸干。后来他想擦掉那些洇开字,结果搞成团墨迹。他没有灰心,而是做个记号,在边沿补上“本人有权”几个字。最后,他把这段从头到尾念遍。
“可最近这十五年来,*员已经换好几茬,”律师又说道,“总统换过七任,每位任内至少改组过十次内阁,而每位部长又至少撤换过百次属员,您想想这个情况。”
“可谁也不能把那些文件带回家去,”上校说,“每任新官总会在老地方看见它们。”
律师恼。
“再说,如果现在把这些文件从部里取出来,就得等下轮重新登记。”
“那没关系。”上校说。
“不,”上校答道,“这是二十年纪念品。”他还在等律师继续找下去,可律师却停下来。他回到吊床前擦把汗,从那里透过闪闪发光空气望向上校。
“那些文件也要。”上校说道。
“什文件?”
“申请证明啊!”
律师双手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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