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脚商人恍然大悟,同时明白为什船工特别好说话,把老妪也捎上。
“所以啊,这种人你敬着远着,收钱好好把人送过去就完。”船工说着,唏嘘道,“这些年陆陆续续往南边读书人还少吗?南边富庶,北边干旱,谁都觉得江南好……其实啊,除什名士什大儒,那等举家逃过去乡绅书生,看肠子都能悔青喽!”
“这是如何说?”
忽然冒出声音吓船工跟行脚商人跳,抬头只见那隐士模样长者不知何时到这边。
船工心想这人怎走路没声,江面风浪摇晃,船行得并不稳当,这两人却像是没事人般在船头伫立看景。他顿时抹脸,得嘞估计真是什有来历人,不过这也跟他无关,于是装似不经意地摆手道:“是胡言乱语,扰老丈清净。”
孙儿缩在船舱角,那个行脚商人却像是缓过气,赔着笑主动跟船工打招呼:“常爷今儿怎地你亲自来,劳烦常爷,小真真不好意思,这是给兄弟们吃茶钱。”
船工抬手就收荷包,嘴里道:“嗐,都怪下晌天狗食日,屁不吉利!帮王八羔子胆小如鼠,死活不肯出来,可不就得亲自出马?三天才走回,这少次进项,怎跟上面交代?”
行脚商人连连点头道:“那是那是,都不容易。”
说着又往船头望眼,奉承道:“常爷是菩萨心肠,饶那老妪半贯钱不说,就连那两位您也没多要。”
船工跟着望向站在船头那两人,哼笑道:“本来这船资,什人什价,去回头个价,不回头又是个价。那帮毛小子只会逮着肥羊大鱼讹诈,招子却不擦亮。王三,你瞧着那两人是什来路?”
“无妨。”老童生也慢吞吞地走过来,他须发齐整,面容清癯,开口说话就让人无形中矮半截。
所谓居移气养移体,人举止、说话语调皆是不同。
船工回过神时,方才发现自己半弓腰。
他在心里暗骂句,还好今个自己没昏头,这看就是麻烦。
这个姓常“船工”压根不想沾麻烦,他挤出几分笑意,轻快地说:“得嘞,等会儿说话,就当被江面上风刮散
“这……兴许是有名望读书人。”
行脚商人说得很谨慎,船工边摇橹边低声道:“可不就是,他们那衣裳破旧,行囊里装里衣却都是好料子,般人穿得起吗?”
“那——”
行脚商人目中闪过丝戾色,转瞬又伪装得唯唯诺诺。
船工不在意地瞥他眼,教训道:“王三啊王三,你给咱们将军办事多年,怎还是副沉不住气样子?就算他们身份不凡,可能随身带着银票财物又如何,读书人最是难办,特别是这种土埋到脖子老头,指不定就有哪个故交同年门生在做官,江这边江那边都有。别说讹诈欺辱,倘若抢杀……你以为就没人追寻他们下落,到时候谁都不死,就死咱们这些下面跑腿办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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