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以前,直觉得人类并不是这世界上最美好东西。”
苏言认真地,缓慢地说:“人类很驳杂,有些时候想要东西太多,姿态就虚假起来,不喜欢。
“年轻时在欧洲上大学,有年秋天,站在树下看落叶飘下来过程,觉得好迷人,在风里直挣扎飞舞样子,为什那贪恋在风里滋味呢,忍不住就会那样想。后来看到本散文集,说秋天风,是从往年吹来风——忽然就很感动,那执着,是因为舍不得往年回忆吧。天然东西,都让觉得很美,经常忍不住就站着看上很久很久。跟很多人做过爱,可是从不觉得感动。”
“那……那真比秋天落叶还要美吗?”
他转过头看苏言,出神地问。
他从牙缝里挤出句话,他不是想隐瞒苏言,他只是不能承受。
前秒,他还情欲澎湃,这秒就忽然冷汗淋漓地惊醒。
可怕童年过去,可是晦涩却始终留在他身上。
他像是陷入个连环噩梦,在以为生活还有微光时,却还是直跌进那个同样绝望深井。
他不是个正常人。
皮肤突兀地裸露在灯光下那刹,他忽然像是被泼盆冷水般猛地清醒过来。
他想起身上和腿上那些交错盘桓粗糙伤疤,苏言触碰那块肌肤,被烟蒂反复烫过,如今留下片丑陋废墟。
他脊椎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记,感到胃里阵痉挛。
情欲像潮水样褪去,没有将他带入温柔深海,而是把他赤裸又恐惧地留在岸边。
他把推开苏言,把衣服扯回去,然后转身趴在床边,忍不住干呕起来。
“你在眼里,比秋天落叶、夏天蝉鸣、雪夜里月光加起来还要美。”
苏言低下头,吻着他耳垂,声音低沉地说:“你在冬天握过雪吗,它会融化,然后从你指缝里溜走。可是那不会让人难过,人生中有些美丽,是注定要放它们走,不会悲
他连坦然接受情欲爱抚都无法做到。
“那就不做。”
苏言把下巴抵在他头上安慰似磨蹭着,像是大熊抱着只小熊仔,用手指温柔地勾勒着他眉眼,过很久很久,他轻声说:“庭庭,你知道吗,你是见过——这世界上最美风景。”
他直记得苏言用词,他说他是“最美风景”。
那是个奇怪用词,就连那时沉浸在悲拗中他,也忍不住转过头睁开眼睛:“为什是风景,不是人?”
“庭庭?”
“不要、不要碰……不要看,不要看。”他崩溃地把身体蜷缩成团,闭紧眼睛喃喃地重复着:“太丑,你不许看。”
“庭庭,明白。”
苏言从背后抱住他,深深地叹口气,“从第遍看《鲸语》起,就明白。你不是在演小夏,知道你就是小夏。”
“……有好多伤,有好多伤。不想做,不想给你看到。不要做,苏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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