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静路灯熏亮着夜,灯光拖长他们影子,再盏接盏,延展至望不到尽头模糊边界。
他忽然想起童淮那句抱怨。
周遭没有人,越往里走越僻静。
背后人也已经睡着,呼吸清浅地蹭过他颈
薛庭脚步停,先前在火锅店听到俞问醉语时那种细细密密、让人喘不过气情绪又压到心口,酸酸软软。
他声音柔和下来:“不会再有人让你写那篇命题作文。”
“嗯。”
大概是在桌上听其他人抱怨时提到作文,童淮才突然想到这桩陈年旧事。
他阖上泛酸眼皮,整个人像飘在片海里,随着波浪起起伏伏,不知不觉间,意识慢慢下沉,陷入沉睡。
“叫妈妈。”
他每次都留卷空白,被严肃语文老师点起来,质问他为什没有好好完成作业。
他从不解释,犟着脖子站在座位上声不吭。
那时候童敬远还没把他接回去,从他爷爷奶奶那儿知道这件事,沉默很久,来看童淮时眼眶微红。
爷爷奶奶心疼童淮,劝童敬远给童淮找个新妈妈,免得小孩在学校直受委屈——小孩子最是纯白无瑕,也最懂脸天真地伤人,总有那几个,会在听说闲言碎语后,跑到童淮面前嘻嘻哈哈地调笑。
书包给他背上,然后背对着他弯下腰。
童淮立刻顺杆爬到他背上,双脚离地,享受地眯起眼。
临岚市已经开始降温,夜晚没那燥热,凉凉风吹在额头上很舒服,他头点点,几乎就要沉沉睡去。
就在薛庭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候,童淮忽然轻声开口:“以前很讨厌语文。”
他醉酒后说话有些含糊不清,语调绵绵,像棉花糖,又轻又软。
下车地方离童淮家不远,薛庭走到他家楼下,想叫童淮,却发现他已经睡着。
就这把童淮个人放在家里,好像不太安全。
新闻报道上,每年因为醉酒呕吐物窒息死人不在少数。
薛庭沉思片刻,望眼远处公交车站。最后班车正在候人,但往后有截路最近在修,不太平稳,颠簸得厉害。
他抿抿唇,收回目光,动作很轻柔地将童淮往上托托,背着童淮,继续步步往前走去。
童淮就经常和他们打架。
童敬远听完,认认真真地和年龄尚小儿子谈话,问他想不想要个新妈妈。
父子俩很有默契。
他们都是念旧长情人,个不想要新妻子,个不想要新妈妈,宁愿固执地守着别墅后面那座不再有女主人花园,还有经年陈旧家庭录像带。
童淮还模模糊糊记得,那天童敬远抱着他,对爷爷奶奶说:“崽崽妈妈是花光运气才遇到,这辈子也就这次,没有第二次。”
讨厌什?俞问,还是语文?
薛庭侧侧耳,扬扬眉。
他个人比较倾向前面那个。
“小学时候,”童淮睁开眼,喃喃道,“老师总让们写篇命题作文。”
“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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