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如今已经是长安城享有盛名大书家,然而面对着少女则是天下闻名书痴,自不敢有半分怠慢,相反他要拿出最好水准,才能表现出尊重。
不需多时,提笔回腕,幅草书已成。
力道苍劲,变化无端,圆转飞动之间却又显顿挫险峻。
宁缺搁笔,端详片刻,非常满意。
然后他望向莫山山,心内有些惴惴,不知道她是否满意。
莫山山忽然开口说道,走到案几旁边,摊开卷宣州芽纸。
宁缺不明何意,走过去坐下,看着微黄纸张厚度以及上方那些绵密絮痕,大声赞道:“好纸,似这般好纸,还只在陛下御书房里见过。”
莫山山没有理会他吹捧,面无表情注水入砚,轻提墨块研磨片刻,指着笔架上那些像门帘般毛笔,说道:“自己挑。”
宁缺隐约猜到她要叫自己做什,不由略感紧张,沉默片刻后,极认真地挑管自己最惯用紫毫,然后开始调整呼吸。
果不其然,莫山山面无表情说道:“写。”
火焰快要把传说中书痴贤淑静贞之气尽数焚光才渐渐敛去,化作淡漠冷冽漫淡,缓声说道:“遇着强大敌人只想着逃……难道你不觉得这样会显得过于懦弱无耻?”
平静冷漠言语里透着毫不加掩饰轻蔑不悦,虽说宁缺路以来见惯少女符师淡漠宁静,但那和轻蔑是两回事,他也有些恼火,说道:“说都要被人揍成死狗,难道还不能逃?”
莫山山看着他脸上理所当然神情,心想你居然还好意思表示不满?袖中双手微微颤抖,似乎随时可能握紧成拳砸将出去。
她像研究块墨砚般盯着他看很久,仿佛要看清楚这究竟是块珍贵黄州沉泥砚,还是块廉价而不值钱黄泥砚。
过很长时间。
莫山山转到案对面,把他挤到旁,低头靠近墨纸,
没有任何前缀原因和请求道理,只是个嘎崩脆单字,简洁明直接。
宁缺老实问道:“写什?”
莫山山沉默片刻后,说道:“随意写个便笺。”
宁缺摇摇头,说道:“这时候又不用给谁留话,写那东西作甚。”
话音落处,他呼吸调整完毕,略定神,手腕微凝,蘸满墨汁饱满毫尖便落到宣州芽纸之上。
少女看着他失望问道:“夫子……怎会收你这样个人当学生呢?”
宁缺摊开双手,诚实回答道:“因为夫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多这个学生,有时候也在想,如果他老人家知道是这样人,会不会反悔。”
莫山山看着他诚恳模样,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,这时候才明白,原来自己以前看法是正确,以字观人是件很糊涂事情。
现实和想像是两回事,对于这点,她已经有心理准备,只是随着接触深入,她还是没有想明白,能写出那些书帖人,怎会能够这般厚颜无耻?现实中他和墨池水面上那个他,做人差距怎这大呢?
“你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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