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开始登楼以后,每夜回到临四十七巷,便会有方滚烫热毛巾替他回复精神,桑桑把他回家时间计算极准,然后用开水洇着毛巾,保证温度将将好。
冒着蒸腾热气白毛巾下方,传出宁缺疲惫声音:“今儿胃口还是不大好,就做碗煎蛋面吧。”
桑桑轻轻嗯声,却没有离开,静静站在圈椅旁,看着宁缺脸上毛巾和热气,沉默很长时间后,忽然开口说道:“少爷,明天……不要去吧。”
别看宁缺在书院里还能与人侃侃而谈,还能与褚由贤说三两句顽笑话,只有他自己和桑桑知道,这些天强行登楼看书,对他身体与精神带来怎样损耗与伤害,每天从书院返回城内,他痛苦虚弱地连说话力气都没有,而因为呕吐过于厉害,每天晚上这顿饭必须要用极大意志力才能咽下去。
听到桑桑声音,宁缺看着眼前极近处白色毛巾幻化成白茸森林,感受着口鼻间那股辛辣高温湿意,沉默很长时间后,强行把声音里加些轻松笑意,说道:“前几天书院轮休也没带你出去玩,明天……明天先不去书院。对,今天在书院里遇着那个白痴公主,她要你去玩,咱们明天就去吧。”
收架,然后拂袖潇洒而去。
“规矩,就是个屁。”
……
……
宁缺每日天未亮便从临四十七巷出发,夜深沉时才能回到长安城,今日虽然他有史以来第次走下旧书楼,但当马车进入长安南门时,夜已经变得极为深沉。
桑桑揭开他脸上已经变得温嘟嘟毛巾,伸出小手认真地替他捏弄眉心,腼腆笑着说道:“公主殿下要见?也喜欢。”
宁缺闭着眼睛,感觉着眉心烦恶被冰冷细指尖丝丝驱走,舒服地叹息声,说道:“趁着这由头,明天顺便把第二个名字划掉。”
桑桑搁在他眉心上指尖微微僵,轻轻低头看着自己有些破绣鞋,对于这件事情,看来她并不怎喜欢。
褚由贤担心他身体,今天专程等着他起回城,当两辆马车依次停在老笔斋门口,这位东城富家子从第二辆马车里探出头来,看着向铺内走去宁缺,满脸佩服说道:“不计前嫌劝说谢承运下楼,宁缺,真没想到你是这样虚怀若谷,以德报怨,气度不凡,雅致高洁……”
宁缺站在老笔斋门转过身来,笑着望着他说道:“虽然很继续听下去,看你能想出多少好词来恭维,但必须老实说,劝谢三公子下楼并不是因为担心他身体……只是看中他每天盘膝坐着那地方,那地儿能晒着太阳。”
“做好事儿还不爱被人恭维,非得寻个腌臜理由,你这人啊。”
褚由贤笑骂句,命令家丁驾驶马车离开临四十七巷。
宁缺笑笑,挥袖隔空虚虚驱赶,然后走进店铺,接过桑桑递过来毛巾盖在脸上,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圈椅中,像是所有骨头和力气都被抽空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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