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天荒,杨剪要去凑热闹,叫上李白起。算上这天,李白生平只看过两次篝火,第次是在大凉山,彝人火把节,他抱着绝症病人死而无憾心态,跟杨剪说他想去看。两人就在江滩上途径簇簇火,也途径学生、同事、相互追打狗、侧目村民,杨剪始终牵着他,手心很软,很热,手指有粉笔磨出茧,从黄昏走到天黑,火光映红江水。
那时江还是金沙江。
却也不免让李白单腿蹦着下过最后级台阶,抬眼便瞧见杨剪对自己伸出左手时,产生这许多年也不过瞬错觉。
太快,太短暂,极轻极细流沙似,这几年也只够他站上杨剪身前地面。
有他这个伤员拖着速度,两人没走几步山路就被老婆婆赶超,走到篝火前时仪式已经开始。又是面具,个人在篝火前舞蹈,脸上戴面,两条胳膊各上绑三面,胸口有背后也有……哪怕是腰和腿!哭笑慈悲嘲讽,这个人全身都是面具,动作如木偶般有着古怪停顿,却又多木偶不可能具有力度,高低,曲直,全都依循火光跳动。
像不是第次修。而李白静静坐在炉火前,被自己拖累着没法去打下手,也终于明白当初在后备箱前杨剪执意背那多杂七杂八用意。
杨剪看得可真够远。
注定要来,注定要路过,要给这个独居老太太修修东西,以前有着滴水之恩……路果然是规划好。
但仅此而已吗?这里不应该是终点吧。那在终点是不是又有什在等,三年之前,它能把杨剪弄得狼狈。
那边叮咣没阵子,老婆婆就独自回来,她坐回李白身边,留杨剪个人在隔壁忙活。当真点客气也没有,同样也没有戒备,李白快被好奇压得透不过气,“阿婆,您……听得懂说话吗?”以这句话开头,他打开话匣。
寨子里人们围着他,老人们吟唱,那位好心老婆婆也在其中,歌声粗糙尖锐混杂,形成某种奇异共鸣,年轻人们则闲聊着,笑闹着,举着手机录像。
杨剪在最外围停步,拉住李白手臂,不让他继续向前蹦跶。
“这才是傩。”他说。
“烤火时候查过,”李白轻声道,“扮成傩神驱鬼消灾,种很古老祭祀仪式,正统已经快失传。
,bao雨时天色本就跟黑没有两样,等雨停,天仍是黑,因为夜晚已经到来。这屋里却亮,杨剪换保险丝,修理好电路,李白才知道这座吊楼原来是有电。他与老婆婆之间友好交流也在耳背、语塞,以及连串乱七八糟比划之后,大概做到似懂非懂。
这座吊楼修在寨子高处,四周很静,有什热闹声都能飘上来。老婆婆显然被吸引,李白站起来,从她身后透窗看去,坡下空地上聚撮人,中间围团干柴样东西。
篝火?
是篝火。
火光窜起来时候,杨剪站在吊楼下,喊李白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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