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最终,当摩托车缓缓减速,他们只是驶入个寻常村寨,停在户寻常人家门前。李白在雾气般细雨中看到亮起暖灯,杨剪下车,要他等,好像爬上阶梯敲开门……有交谈声传回来。
随后回来是杨剪,他好像个影子,沉默地把李白扶到地上,步步搀着他,走上吊楼下台阶。守在门口人提盏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油灯,把两人迎进屋里,接着便轻轻合上房门。
不是她不想使劲,大概是没有力气——李白只眼被雨水浇得倒睫,用另只眼看,那是个瘦小老太太,身都穿得黑不溜秋,头发雪白,盘得却散乱,面目是模糊,浑浊,那只提灯手也在颤抖。似乎没有灯,那便是这屋里唯光源。杨剪帮她把那扇自动滑开门又关回去,插上门闩,和她大声说几句,李白听懂“阿婆”和“谢谢”,她就领着两人去到另个房间。
这房间更窄,吊顶也修得不高,李白总觉得杨剪走两步就会被房梁撞到头顶。屋里也还是没有灯,但潮湿雨味儿瞬间淡,反而有股好闻草药味,混合着干燥烟气。地上放着几片竹席,几个蒲团,炉火被它们围着,上面还架个铜壶,咕嘟咕嘟烧着热水。
老太太招呼两人坐下,拎起铜壶倒两杯,李白费劲把腿搁好
。”他说,随后就背上李白大步跑起来,李白又得夹拐杖又得举伞,身摇摇晃晃,伞面就像随时要被风给掀翻过去,他把重心拼命往前放,怕自己从杨剪背上滑掉,也想给杨剪多遮点。
最后还是湿透,两个人都是,杨剪跑得太急风也吹得太刁钻,仍然只有塑料袋下石膏幸免于难。飞奔并非毫无理由,再回头看,坡下那段街道已经泡水,还有高处木盆木桶在往下滚。好在那家租摩托铺子还在营业,可选余地很小,杨剪把身份证押在那里,还交八百块钱押金,最后矮子里面拔将军,开走辆相对比较新后座也比较宽大铃木。
半扶半抱地把李白弄上去坐,轮胎旁边有个固定横杆可以搁伤腿。
“要不休息会儿?”李白回头看着小店LED招牌。
杨剪抹把眼皮上水,把眼镜甩甩,戴回去,人也坐上摩托,李白伞就这样直追在他头顶,“很快就到,”他呼吸平复些,“举高,别挡眼睛。”
配合很难,在凹凸不平路面上维持个适中高度更不容易,李白手臂举得发酸,水珠噼里啪啦打上伞面,也要把他手腕震麻,而这满山蜿蜒似乎没有尽头。李白只知道商业小镇已经远离,他们正在上坡,进入当地人真正生活村寨。杨剪开得不快,即便山路完整,乌黑沥青几乎崭新,他也小心翼翼。但李白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他心急,急于赶到某个地方。
去见“老朋友”吗?
会是什样人。
不会就是红面具本人吧。
他想不通还有什事值得杨剪这样时不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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