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剪侧目看过来,脸上只有片月光白得发蓝,莫名生出股阴沉凉意,眼睛亮晶晶,仿佛有水。他拉上李白手,不由分说地把五根手指紧拢在虎口中,插回自己裤兜。
他就这拖着李白朝校舍后宿舍走去。
“上、上哪儿。”李白宕机。他本以为凭现在气性,杨剪会让自己找间教室凑合夜。总不能占学生床,总不能和别老师挤。
“还不认路?”杨剪好像在笑话他。
“……?”手指被攥得好疼,好多汗,滑滑,涩涩,两个人。
发干,进沙子似,这感觉未免太熟悉,李白简直想笑,什叫好看,什叫和做次吧,自己怎又开始语出惊人?
傻·逼这想,他也这想,所以他果真是个傻·逼,但他总不能事事都印证这事儿唯恐别人忘掉吧?
李白把额头抵在车窗上,肩膀·颤··颤,手伸进衣摆掐住那层薄薄肚皮,疼,还是不怎清醒,他这到底是在干什呢。杨剪又清不清醒,杨剪在干什。
杨剪只是专心开车,拐过险弯,轧过断树,从他蓄着阴影眼角也看不出任何分神。如同在个怪兽漆黑体内攀爬,树林密不透风,沿途路过人家都睡,没有间房舍亮灯,学校也睡,杨剪把车停在校门前,拔下油门钥匙那秒,这世界也重新铺开静谧。
“真没想来打扰你,”李白突然开口,尽全力说道,“上次你问,还走吗,走,就觉得再也不能回来,你忘最好。这次来还是这想,想把东西放下就走,但是又看到你……就跟着又回来,又犯个错,要是当时直接走,……”
他也在悲伤,在害怕吗,不因为是个活生生人,是他弟弟,而是某些,其他,东西。李白有瞬间这样错觉。
“不是说要做次吗,”却听杨剪舒口气,在房门前站定,屋檐还在滴积水,在水洼里砸出不断声响,啪嗒,啪嗒啪嗒,月影被打散,他淡淡道,“多做几次,你别死,行吗?”
“真,很希望你能幸福。死也没什可怕,就怕看不到……活人怎样。”他蹙着眉,喉咙肿痛,就要说不下去。
“下车吧。”杨剪说。
李白愣愣,还是乖乖地做,至少没让人绕过来给他开门。他抱着压手包,发觉杨剪往校园里走两步回头朝自己看时,他又匆匆忙忙地把包背上肩膀。
杨剪转回头去,继续走。
李白小跑着跟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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