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现在倒是足够幸运,他又找到件可做事。手里多个手机号码,也多个地址,不管四处闲逛还是专门采购,他攒够几箱就会块寄过去,渐渐地,好像也能因此而感觉到点开心。
有好几次,他梦见那个操场,有不少小孩站在上面,排出条望不到头队伍,全都背着手笑。杨剪就蹲在队头,白衬衫,黑裤子,漆黑头发湿漉漉,刚洗完澡样子,身边摞着好多纸箱,专心望着那些红扑扑脸蛋,也有笑容。
从他那边吹来风闻起来好像棵雨后树。洪流冲过来,天地忽然颠倒,树浮在身下,带着李白漂流。
可是……对,洗澡!杨剪在那边该怎洗澡呢?两次,就算手里是泥巴是粉笔灰,他也从没蓬头垢面。李白在数次梦境重复之后认定这其中存在什玄机,他得弄清楚,于是也终于找到再次动身南下理由。
奈何工作排满日历,似乎是上次在《三万里风》片场上表现给他招来更多生意,又或是祝炎棠在谢氏传媒帮他说过好话,他活儿排得比前几年还满。终于不再是鸟兽绝迹荒凉地,谢氏艺人行程遍布大江南北,尤其那些没有专属化妆师小艺人,李白被调过去帮忙,男人女人,拍片子还是上舞台,他全都能上手,也认识不少朋友。
险养老险……不然要死时候,都不会有人帮忙。那位老板倒是顺手就带灯灯参保,而对于李白来说,这些项目随便几样凑起来交上几年,就能把银行卡掏空。
况且,未来又有什好去打算呢?
要是他要死,杨剪还很健康,他不如把剩下钱拿去给杨剪买。但那人又肯定不要。
于是他对灯灯说:“没关系啊,死就死吧。”
灯灯跟他急,他又改口,说这叫“顺其自然”。
人家觉得他审美好技术硬,不爱八卦就闷头捯饬,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劳动模范,挂在脸上不散阴沉好像也能被那副五官抵消,反而增添神秘,甚至有艺人主动要他联系方式,说以后去北京就找他吹头。
没悬念地,李白累得连轴转,手机里进账短信也是条接着条。
十月中旬,谢氏管理层人正儿八经打电话问他,有没有意向做签约造型师,还能在港澳总部那边分套室厅宿舍,李白想想,拒绝,趁着为期五天
李白喜欢看《读者》,有冷笑话,也常有文章教育人乐观。往积极方面想话,他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要花钱地方。
很久以前,刚来北京时候,他动过挣钱开家美发店念头,还拔下过睫毛许愿。可是太远,启动资金就得至少几万,转眼十年过去,尽管几万块涨到十几万,二十几万,可他这些年确也存不少,总有天能凑够,他反倒不再去想。
开店能给每天日子带来任何变化吗?
自己还是会抽样烟,喝样酒,住在样地下室里,心甘情愿。
李白早就懂得这个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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