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震初,你付不起这代价。这些事情若成真,你是定会后悔。”她微笑起来,眼里明厉迫人光渐渐冷下去,“但你是个明白人,你不会责怪,只会恨你自己,恨辈子。”他望着她。白亮电火点燃他瞳仁,只是瞬间,又熄灭。
“太迟。”缇兰静静摇头,“你回大营去吧……趁着天还没亮。”年轻武士猛然将她整个人揽紧。那样凶狠气力,几乎要将她节节捏碎,扬为齑粉,再和着自己血肉塑出个新缇兰来。他甲胄钢鳞边缘如无数粗钝刀,湿而冷,将痛楚深深刻入她肌肤,她沉默地忍受着。这痛楚是他给她印记,深至骨髓,永世不能抹除。
霹雳裂响,隆隆滚过屋脊。缇兰合上眼睛,仿佛看见万千世界倾屺崩毁,星辰焚烧成灰,随着无休无止雨瀑冲刷而下,黑暗中卷挟着火花,落向永不见底地渊。
这夜雷声轰鸣。可是切燃烧过,终归都要熄灭。
次日缇兰醒来时,已是个明晃晃清朗
来,钻进襟领里,她仃仃地打个寒战。那是只手,钢甲下牛皮衬底都湿透,大约是怕惊醒她,只是久久停留在她面颊上。夜已深重,灯烛不知何时被风扑灭,外头雨还是湍急。眼前人单膝跪在她矮榻前,整套羽林侍卫轻甲滴着水,面貌身形都遮挡大半,但她认得。
她坐起身来,恍在梦中,只唤声他名字:“震初。”“跟走。”他压低声音,黑暗里只有对清澈茶色瞳仁,闪着焦灼光。
缇兰脸色死白,道:“不听你摆布。”“连夜潜出营地,赶七十里路来见你,就不打算再回去。”他两手捧住她面孔,不准她转开脸去。他身上散发着夜雨寒气,丝丝渗入她肌肤底下,叫她周身起寒栗,是愤怒,是哀伤,或是欣喜,她分辨不清。
“跟走。”他急切地重复道。
“你母亲怎办?”她茫然地问。
汤乾自毫无犹疑,“安排人护送你到云墨镇,即刻出海。到秋叶去接母亲,就上霍北港去,乘船南下与你会合。到海上,就再没有人拦得住们。”“季昶呢?”他摇头,“他是个大人。”“那你官位呢?”“不要,全都不要。”他忽地微笑起来,“带你走,们去做海贼。”她愣怔地看着他,过许久,才逐渐明白过来似,摇着头,用力将他双手推开。
“太迟,震初。”她说着,丰厚鬈发散落下来,遮盖她面孔。
“缇兰……”他几乎惊惶起来,重又抓住她肩,低头凝视着她。
“皇妃与将军漏夜出奔,于两国而言皆是可怕耻辱,若是皇帝和英迦舅舅不肯甘休,再起战端呢?万追缉文书人马抢先抵达秋叶,羁押你母亲呢?”缇兰骤然扬起眼来。那眼光沉重灼热,像是铺天盖地野火燃到尽头,最终那瞬炽烈不可直视。
“切总可以设法。”他声音嘶哑,神色却已动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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