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。
那天夜里,昶王与注辇使者蒲由马行六千余人抵达泉明城时已是瀚中时分,较原本预计迟近两个时辰。大队在泉明休整三日,而后改由海路,经莺歌海峡航向雷州。
船队离开泉明后半个月,今年投考羽林军兵法与文试榜单从天启快马送达,鲜红列高高张贴在泉明城门口。贩夫走卒歇下担子围到榜下,仰起脸去看那密密麻麻黑字榜文,有识几个字,便拖着腔调,自上而下念出声来:“第甲——第名——澜州秋叶——汤乾白。”另人在旁怯怯地说:“……看着咋像是汤乾目呢?”与港外停泊数百艘木兰长船相比,眼下这艘首尾尖翘小舟简直只好算是支汤匙。船帮子极浅,边上险险荡漾着白腻水沫,好像脚踩进船去,便要顺势流淌进来似。
少年倒是早乘惯这样小舟,将自己往那局促船首里填,顺手便取下佩刀平搁在膝上。老船夫在船尾不紧不慢地摇着橹,随便谁伸腿,就能把另个踹下水去。水面上倒映着街市,五色光影溶散开去,又连同那燠热恶腥水气同蒸上人脸来。纵然已经在此居住大半个年头,每乘着小舟穿过这座城深处,少年依然会有微微眩晕。
在雷州所有城池当中,毕钵罗城委实是最为奇异座。
它占地广大,街巷反倒出奇地紧仄;涂饰浓艳,建筑却参差欹斜。屋宇之间那些盘曲空隙,晴天里是尘土飞扬道路,雨季便成为密如蛛网河汊,每座房子都自成座小小岛屿。稍微有点头脸人家出行,皆是从自家屋顶出发,几个仆工扛着阔大木板在前头开路,走到哪里,临时桥梁便搭到哪里。更有排场是坐在混血寒风夸父力士肩上招摇过市,倘若力士血统足够纯正,肩上甚或可以多坐两名舞姬话,那主人定然是得罪不起达官显贵。再往下,肮脏水面上,力士们粗壮如柱大腿旁,那些小心翼翼穿梭着尖头小舟,才是平民们日常乘坐交通工具,人坐在上边,像两颗豆紧巴巴填在干瘪豆荚里,还设法塞进各色菜蔬瓜果、布帛盆桶,甚至两三个幼儿,然而若是船再宽些,有些水道就过不去。这里住民高大、黝黑、神情懒散。透早时分,雨暂时歇,女人们听见叫卖白莲花声音,便纷纷推开窗户,像是无数紧闭花苞里先后绽放出五光十色蕊丝。
卖花孩子们坐在大木盆里,在街道间漂流来去,腿和脚丫都被霜雪般花簪儿埋起来,脸盘肮脏,笑起来牙齿倒是像洄鲸湾贝壳样耀眼。雨季里,毕钵罗就是这样在水上晃晃荡荡座城,而雷州雨季又总是长得要命。
啪声钝响,什东西砸到少年靴子上,低头看去,原是朵将开未开洁白菡萏,粗壮花梗掐得极短,想来是从女子鬓边现取下来。他刚扬首,高处谁家窗内响起两三个少女轻声尖叫,织着菀莨花嫣紫色裙角在窗口翻,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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