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活下去。
那十年,他从孩童成长为青年,像从沙漠中脱困焦渴旅人需要很多很多水,他
她异乎人世美丽。眼见得青铜般肌肤在烛火下泛起魅惑光泽,他无从抵挡,只有伸出手去,试探着要接住她优雅探出素手。而她却没有停下,只是缓慢而犹疑地继续向前,直到她手指触到他面颊。
晶莹润泽指尖划过他脸庞。记忆纷乱头绪,如同从绢布上抽出线头,轻轻扯,整匹布帛便哗然崩解。
从学步年纪起,他就学会像只猫样安静地在皇宫中生活。母妃聂氏尚未生下他便已经失宠,太子伯曜生母岳皇后亦逝世不久,宫中气焰最为高张当数仲旭与叔昀生母宋妃。宫人宦官固然不曾着意欺压季昶母子,那势利轻视嘴脸却也绝不掩饰。太子伯曜并不讨皇上喜欢,夺嫡废立谣言早已甚嚣尘上。他自己是不必指望,叔昀向病弱,众人议论,全都暗地里指向仲旭。那时候,皇次子仲旭与清海公大世子方鉴明是禁城中最耀目对少年,而他这个皇子,却只能站在角落望着他们纵马嬉游身影,面谨慎地掩藏起孩子气艳羡眼光。
丝线急速抽离崩散,茧结剥裂。
他犹记得九岁那年大暑夏狩,仲旭与鉴明悄悄溜出围场,贪玩藏进窖存冰块冰藏中,却不慎被巡山狩人们锁起来。
仲旭被救出来时候,已经俨然是个死人,却还将鉴明紧紧抱在怀里,替鉴明保住心口最后丝热气。他跑上去触碰仲旭脸,那种僵硬与寒冷让他畏惧,然后,他便被宫人匆忙抱开,好给御医腾出地方来。
依然残留在指尖冰冷触感,就像个恶意声音。那声音附在他耳边,无声问道:如果被锁进冰藏是他,仲旭还能如此不顾性命地护着他这个异母幼弟?——可是,永远不会有这样个“如果”。仲旭是从来不要他跟,倒也未必是嫌弃或敌视,或许只是从小不在处养育,不甚投缘罢。
宫中忙乱成锅粥,上上下下都在为那两名少年性命奔走时候,谁也没有注意到皇四子季昶正苍白着张小脸,在门外远远看着。
两年后,蒲由马送来紫簪,作为交换,注辇人要求将名徵朝皇子带回注辇为质。毫无疑问,那就该是他。牡丹姊姊已经远嫁,除母亲,没有旁人需要他,而这母亲早就病入膏肓,看不见康复希望,亦看不见注定死日,只好这样直沉疴缠绵下去。西去路途中,他个稚小孩子受暑昏睡,误赶路时辰,也要受那注辇使者蒲由马呵斥。
大徵乱起,局势未明,注辇人连勉强礼数亦不再维持,只当他是个皇宫内豢养废物。他变卖财物,在宫中探问消息,随行少年五千骑则密令心腹军士改换装束潜入民间搜购粮草,向瀚州送去——若是叛军篡据皇位,他便要陷入完全绝境,说不定注辇人会将他这个前朝皇子作为示好礼物,送到僭王褚奉仪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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