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点返回小院,南屋还亮着。
丁汉白洗完澡在走廊来回散步,累就靠着栏杆百无聊赖,消磨到凌晨,南屋仍亮着。他回屋睡觉,翻覆蹬被,将枕头拽来拽去,迟迟见不周公。
折腾到两点多,他起夜,半路怔在南屋灯光里。
机器房内器械已关,纪慎语凝神忙到半小时前,衣不解带地趴下睡。
丁汉白终于想起,纪慎语这些天日日挑灯雕那块青玉,薰炉太复杂,出胚都精之又精。门推开,他失笑,过去将对方手里刀抽出。“醒醒。”
其实逃学在丁汉白这儿本没什,可有对比,就不满意。
丁汉白戳纪慎语脑门儿:“装着副乖样儿,逃学?你已经快十七,有人十七都能!”他卡住,生生咽下,“人比人,气死自己!”
纪慎语追问:“有人是什人?”
丁汉白回:“是你比不上人,同样十七岁,人家不知道多厉害,你还好意思刨根究底?作业写完?薰炉什时候雕?”
屋外太阳已落,黑沉沉,纪慎语被骂得扭着脸,脸颊愧成红色。骂声停止,他要想安生就该不发言,可怎忍都忍不住,压着舌根问:“你是不是烦?”
投下,好不吓人。他抱臂擎等着,眼瞧那门缝渐渐拓宽,纪慎语歪脑袋望进来。
他轻咳:“贼就是你这样。”
纪慎语关门却不靠近:“师哥,你明天有空吗?”
丁汉白说:“有空未必陪你玩儿,没空未必不陪你玩儿。”拍拍床边,等纪慎语过来坐好,“玉薰炉出完胚就在机器房搁着,你等着给你雕?”
纪慎语急否认,盯着灯罩上流苏,倍感紧张。“师哥,明天能陪去学校吗?”神情讷讷,语气弱弱,“老师……老师让家长去趟。”
他有些颤抖:“因为没好好上学所以烦,会改正。如果因为遇见不起人,对比之后烦,应该怎办?”
丁汉白静心,气息也稳住,心脑却悄然混乱,答不出字句。
纪慎语起立,竟惶然地在床边踱步几遭,而后才走向门口,像极只找不到窝巢小鸟。丁汉白看在眼中,咬紧齿冠没出动静,训完就哄,那还有什作用。
脚步声远去,屋外就此安静。
丁汉白躺到八点半,走出卧室看南屋亮着灯,纪慎语在里面干活儿。他去前院客厅看电影,个多钟头看部武打片,谁打死谁却没注意。
丁汉白倏地坐直,叫家长?他只见过差生叫家长,从没见过考第也被叫家长。再看纪慎语那模样,似要欲语泪先流,显然是犯错误。
“你不会是,”他犹豫,“不会是招逗女同学,过火吧?”
纪慎语吃惊道:“没有,是因为没认真听讲,还有、还有逃学太多……”
丁汉白更惊讶:“你逃学?你人生地不熟逃学干吗?”
纪慎语支吾:“就是因为人生地不熟,才新鲜,可玩儿地方才多……”他对上丁汉白目光,将其中无语读尽,除躲开无任何招架之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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