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说得详细点。”项明章记忆烂熟,“出生于1918年,祖籍浙江宁波,十六岁只身远赴海外留学,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商学院。回国进入复华银行,先后任职襄理和总经理,短短两年,替父担当重任,成为复华银行最后四年间行长。”
项明章每说句,楚识琛就多分震撼,不可能,对方不可能会知道。
然而项明章还没说完:“担任行长期间,拒签日方‘储金券’发行同意书,与同仁筹办经济自救组织,为前线和难民捐赠物资至少四十九笔,参与过抗币制造。”
顿,项明章改称呼:“说得对不对,沈行长?”
楚识琛心颤:“你弄错。”
项明章要答案他怎给,他不可以承认,因为他无从解释。
楚识琛从胸膛怄出声挣扎:“不……”
项明章惊过,疯过,等又等,忍又忍,当下反而出奇镇静,他状似确认:“你不是吗?”
来到这个世纪,楚识琛幻想过被人唤句真名,但他以为只能是妄想。
那个春夜安全转移是秘密,没有人知道他终点,他名字和作为并抹除,史书无痕,后世不会留下只言片语。
楚识琛犹如陷落海底,丧失全部感知,躯体麻痹,呼吸中断,什都说不出,什都做不,只能张大空洞眼睛望着项明章。
项明章刚才叫他什?
他以为永远不会再听见这个名字,此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这个名字。
沈若臻。
这三个字被他锁在骨头缝里,浸没血脉之中,深藏到蒙层厚重尘埃,旦被剜出,浮尘迷眼,骨血空掉块,堪当剧痛。
项明章走向他:“五岁学会拨珠,弹得手琵琶,深谙钱庄密符,精通英文和日文,喜欢写端正小楷,豢养只叫灵团儿波斯猫。”
半米距离原来那短,句话便近至身前,项明章停下说:“父亲沈作润,母亲张道莹,共赠只镌刻‘卍’字纹怀表,保佑你心净。管家姚企安,与你感情深厚,大约日日企盼你平安。”
听见父母和管家名字,楚识琛再也支撑不住,视野模糊成片,潸然落泪。
项明章又迫近半步:“几次出差在外,没有迦南香会不会
如果连他自己都否认,那“沈若臻”到底算什?
海上风,bao卷走前半生都算什?!
楚识琛认不能认,否不能否,在庞大机器之间呆滞若痴。
项明章说:“回答。”
楚识琛负隅顽抗:“不知道你在说什。”
项明章偏不放过他,又叫遍:“沈若臻。”
楚识琛变成台戛然故障机器,脑中条条蛛丝马迹交错如麻。
他什时候露馅儿,走错哪步,全然混乱不清。
埋着冷气地板凉双脚,楚识琛站不稳,愕惧地后退,他是个伪装君子却被拆穿身份窃贼,是不是应该落荒而逃?
可他逃不出去,荧光闪烁机器围堵在四面八方,他入套,困在项明章布下迷宫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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