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人比王衍更清楚,这位年幼天子面对是什。没有亲信,没有贤臣,甚至没有亲眷在侧。谁能给他出谋划策?这手段若是他独自想出,其心思已不亚于他们这些积年老臣。这样心机深重天子,但凡早个三五年,天下还能大乱吗?
可惜,太晚。
王衍敛起面上表情,轻叹声:“陛下说是。只盼两人尽弃前嫌吧。”
王衍不打算管。不论这是不是小皇帝阴谋,司马越和苟晞又会闹到何种程度,他都没兴趣过问。重要还是保全自家性命。反正王澄已经镇荆州,王敦也出任扬州刺史,他直计划狡兔三窟,业已实现。就算朝中真闹得不可开交,琅琊王氏也不会受此牵连。而且王衍也自信能够用巧舌,换取胜利者信任。谁胜谁负,与他何干?
看着王衍那副风轻云淡表情,小皇帝压住眼帘,也压下心中万千思绪。
挑动双方情绪!可是小皇帝面上,并无任何谋算之色,相反,还有些低声下气求全姿态。像是这黄口小儿怕事,想要双方都不得罪,讨个清静。
这是他真心话吗?王衍也有些看不透,只得轻叹声:“陛下此刻能倚重,唯有丞相。若是陛下心存偏颇,怕是会让丞相心寒……”
这话意思,就更直接点,不怕小皇帝听不明白。
然而座上之人沉默片刻,突然道:“朝中还有苟将军那样名将吗?”
王衍个激灵,抬头看向那神色诺诺天子。这话意思太明白!他可以受制于司马越,但是如果司马越跟苟晞闹翻,天下还能保得住吗?现在已经不是太康,乃至元康年间。那时就算杀两个大将也无关轻重,有是能够镇守洛阳之人。
十日之后,苟晞并未出任青州,而是发出檄文,痛陈司马越诸般恶行,说他蒙蔽圣听,独揽大权。随后,苟晞直接备齐大军,攻向许都。
而现在呢?大乱十余载,能战将领死得七七八八,四处兵祸连连。若不是苟晞这个堪比韩信、白起战将,司马越能打败伪帝,剿灭乱军吗?外面豺狼横行,虎豹遍地,哪是弓藏犬烹时候!
可是他能说出这样话,会不懂自己刚刚挑拨之语是什意思吗?
看着御座上身量瘦小,表情木然孩童,王衍心里也生出股寒意。司马越怀疑是天子派去使臣,煽动苟晞与他作对,谁料苦苦找不到证据。若这谋划,真是天子手授意,该是何等心思手段?
司马越能杀天子吗?至少此刻不能!苟晞越是不满,越是指责他独揽大权,他就越不能轻易行事。旦司马越对天子下手,旁人立刻能举起清君侧大旗。苟晞能兴兵,幽州王浚不能吗?并州梁子熙不能吗?失手中这个傀儡,司马越才是自绝生路,无计可施!
因此,他只能严控这位不怎安分天子,想尽办法消弭隐患。苟晞越闹得厉害,天子反而就越安全!那挑拨苟晞和司马越失和,岂不是百利无害事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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