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琴声像缕轻烟,于屋内袅娜旋转,漫过薄薄纱窗飞扬到不远彼端,带去曲中属于少年人迷愁、不得志怅惘。可渐渐听着听着,又觉出不同姿态,像尘土下种子,微风中新芽,雨后生机,春日里花。
对面人也似有所觉看过来,和祝微星匆匆对视便各自别开目光。
个不抬头,个不说话,两人在静谧乐曲中互相沉默,身处两方空间,却同奇妙默契聆听,仿若无言灵魂共鸣。
对面人家床上躺着高大身影,长手长脚得床铺都快容不下,只手臂还直接挂到地上。
这人在家?早上不是扛箱牛奶去学校上课,这快回来?
姜翼嘴里叼烟,头脸全隐在暗影中。祝微星只能看得见烟头猩红明烁火光,没睡着。
他这幅姿态,祝微星隔几天就能撞上回,不是瞪着天花板抽烟,就是瞪着天花板发呆,有时甚至躺尸天啥都不干,少年老成,满腹心事。然到外头人前摇身变,又是那个放贷全世界拽出海底两万里脸。
但今天,祝微星没资格评价人家,他气场和姜翼莫名近似,有种同病相怜感。
顺手打开电脑,祝微星点首弦乐重奏播放,是舒伯特早年创作版本。本想做个填场背景,却听入迷。
舒伯特生悲苦,贫穷绑缚他手脚,病痛压垮他未来。他喜欢音乐,却因为出身低微得不到正统教育,他通过自学凭借着过人天资创造斐然成就,却又在高光时刻倒在恶疾之下,英年早逝。
天才尚且如此,遑论他们这样凡人。
可祝微星又记得舒伯特说过,那些为世人带来无尽欢乐音乐,正是他在无尽苦痛中做下首首。
生活以痛吻,而报之以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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