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声音出,外廊朔风便停歇。
锦鲤贴着他指尖游曳,翻滚圈,巴巴地望着他。他便心下领会,转头望窗外。此刻正在下鹅毛大雪,不宜出门,可是他偏生不与常理相合,便抬步向外去。
坐在台阶下小雪堆突然抖抖,露出个石头小人来。石头小人手脚并用,翻过门槛,将白瓷坛顶到头上,摇摇晃晃又追出去,男人已经步入雪中。石头小人顶着瓷坛,跟在男人脚后,漫天飞雪似有忌惮,皆避而不落在他们身上。
锦鲤原本见他又不亲自抱着自己,很是低落。可出来又见得雪掩苍穹,庭园覆白景象,便将那
尾锦鲤躺在瓷坛中。
它似是百无聊赖,连动也不愿动。内室开窗,雪花打外飘入三四点。它甩尾游圈,用嘴触着雪花,被冰下,便倏忽沉进水中,摇头晃脑,很是惊奇。它独自玩会儿,仍是寂寞,便又浮出来,仰看榻上合衣而眠男人。
这条锦鲤尚未见过旁人,所以不知这世上美丑如何衡量。但它时常看着这个人看得入迷,似乎日趣味尽在这时。它目光肆意地打量着男人眉眼与口鼻,从其中窥得点儿风流多情颜色。当这个人醒来时,却是截然不同冰冷,好似将团撩人香屑镇入潺冰之下,变得疏离非常。所幸男人似有伤在身,日里大半光景都在沉睡。
锦鲤看半晌,见外面雪势渐大,从窗漏许多进来。这人还是浑然不觉,碎雪卧睡在他额间,又缓缓化作水。
锦鲤看着,便觉负气。它与这人相伴多月,从未亲近过,今日却被这胆大妄为雪花捷足先登,凭什!
锦鲤将瓷壁拍得作响,又将水搅得波荡,跃出水面又跌溅水花,只吵得男人眉间微皱,睁开眼。男人目光稍作迟钝,才转向白瓷坛。锦鲤正好“扑通”落水,溅得小案上滩水渍。
它想着男人该起身来抚慰它,谁知他不过是睨眼,便抬指隔空点下,又阖目休憩。锦鲤被这点定住身形,来不及甩尾,僵直地浮在水面。它张口欲叫,却只能吐出泡泡来。它心里生气,便想近日都不要理他,任凭他哄着劝着,也不要理他!
男人足足睡到次日清晨,起身披衣时眉间仍是疲惫倦怠。锦鲤已定夜,心里从“不要理他”,变作“此生别过,从此路人”,可惜男人既听不到,也看不懂。他掌心拨下些饵粮,锦鲤便觉浑身轻,重新活动起来。它能动,便忘记前言,追着饵粮狼吞虎咽,末还要蹭过男人指腹,装作万分乖顺模样。
男人肤色偏白,锦鲤绕他指腹时,便觉得他会触即化,因他看起来心不在焉,又仿佛本就没有“心”,随时都能睡不醒。锦鲤怕他真会化,便用嘴啄他指尖,想要感触下。岂料触感寒冷,却又非常软润。锦鲤大吃惊,又啄几下,直到男人垂来目光,被指尖微痒拽回神识。
他拨拨水,说:“没吃饱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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