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——你不要活吗?”
净霖已然踏上最后阶,他似乎已将温情抽离在别处,余下只有砭骨寒冷。梵坛真佛拈花面对着他,背后众僧齐声诵经,遮天蔽日都是人,却没有个与他并肩。他剑锋轻磕在地面,终于停下脚步。
口金芒大棺横躺于佛前,没有棺盖。三重加印梵链层层落锁,露出里边闭目男人,正神态安详,似如沉睡。
“你已犯下滔天大罪,还要固执己见。”真佛面容慈悲,注视着净霖,“君父在前,你仍然不愿放下屠刀。你要将生功德尽毁于此,做到弑父杀友才肯罢休?”
净霖恍若未闻,咽泉剑翻手横扫,线青芒倏忽大亮。众僧颂声戛然而止,紧接着狂风自青芒间咆哮而出,时间众人全都掩面摇晃,唯独真佛屹立不倒。
“你看见什?”
“尸山血海。”
“你为何而来?”
“杀人而至。”
“净霖。”真佛悲悯地垂目,“回头是岸。”
“净霖。”真佛仁慈地说,“俯首听命,皈依梵坛。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”
四下莲花怒放,佛光普照,诵经声再起。云间三千甲齐声,bao喝,杀涌而来。远处九天台上长鸣钟钟声幽远,笙乐神女状似垂泪。却见净霖不退反进,青绦色融于铿锵银甲间,殷红血花并爆开。云端铺就层红霞,咽泉剑如流汞闪现。血腥搅乱众人心神,诸神之间有人掩着口鼻连连后退,又惊又恐地望着净霖,不知往日疏于结交临松君,怎就突然变作此等杀戮之神。
净霖所经之处,血淌台阶。他听不见旁人劝阻,他眼里心里具是那口金棺。真佛似在叹息,可于他而言却仿佛远在天边。当他与黎嵘擦肩而过时,黎嵘抬臂相阻,却只有指尖擦过净霖衣摆,在那金芒与红霞交错瞬间,两个人从此成为殊途异路。
“净霖——!”黎嵘骤然涌上悲恸,他踉跄爬起,探手欲追。可他铠甲压身,已负重伤。只见净霖背影没入金芒,真佛垂指,咽泉剑青光爆起,天地间被强风张狂横蹿,咽泉剑已经穿过
净霖仰起头,发散身。他目光冷漠,衣摆被血浸泡,剑锋垂划于地面。周遭是无望血海,头顶是无数神佛。
他轻轻地说:“晚。”
净霖踏上阶,云间三千甲齐退后。他每走步,三千甲便退步。所有人面对着他噤若寒蝉,他分明是孤零零个人,却叫这天地间诸神如临大敌。他走得这样慢,好似寻常来往,好似他仍旧是那个众人熟知临松君。
梵坛莲池泛起涟漪,被滴答血珠搅得浑浊。云间三千甲统将黎嵘跪面莲池,撑着长枪,哑声喊道,“净霖你何必如此!今日过,你便再无容身之所。你究竟是何等恨,何等怨!他即便有所过错,也该交由九天境处置。你为何不开口,你为何从不开口。你永远这样意孤行,你偏要落得众叛亲离。净霖——!”
黎嵘竟呕出血来,他双目赤红,浑身颤抖,失声哽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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