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路上死那多人,随便划个脸,谁也不知道!”赖子吞咽着唾液,“人就要听个回话,也不定真来察看尸体。咱们拿银子就走,就算后边查出来,那……那也不挨咱们事!”
刘三来望着那黑黢黢水面,想起那沉甸甸白银,终是应声:“……那就这着……拿钱就走。”
正往嘴里塞着腊肉少年被推搡摔在板上,险些吐出来,他硬是捂着嘴,生生咽下去,被呛个半死。米袋早被扯烂,众人用手拢拨着抢米。少年捶着胸口通猛,背上着人踹两脚,听着人骂声“抢食野畜生”。他不在乎,嘴里还带着肉味。
这板下边突然“砰砰”响,惊他跳。四下疯狂争抢,打骂声混乱,这敲砸声除贴着板他,没人听见。
他先以为是人跺板声音,可正想着,这底下又传来击砸震动。他掀开铺地上毯,看见个栓锁。少年有点怕,兴许是人养什东西。他没敢碰锁,又飞快给盖上毯,手脚并用着在人腿脚间爬,蜷缩到边角里,抱身等着人抢完东西,要挤这船上往北逃。
“大侠!这东西们都给,人就、人就算吧?吃你们拿,这船……这船可是哥俩保命……”
有人啐口:“青平军都他妈退,这会儿都盯着船赶着逃命呢!”
刘三来大惊:“这才打多久,就要退?”
挤进船上抢食人众多,骂声和拳头并混杂。刘三来趁着乱,给赖子扒开罩头布袋,拽着人就往水里跳。比起钱财,保命更重要!
赖子扑腾着水,还惦记着钟攸,想要爬回去,拖着刘三来急道,“三哥!那人还在船上呢!这让出去,咱们这趟不就白跑吗!”
钟攸磨断绳,却推不开夹板。上边脚步噪杂凌乱,他认定是出变故。可不论他怎砸板,也没人寻声开锁。黑暗里潮湿,钟攸越发冷。他涩声呼喊,也无人闻见。
“你去!你去!”刘三来挣手,“那多人都等着吃人呢!你给人说甚也没用!没听见吗?青平军退!”他拍水发通闷火:“怪老子大意!今晚上就该继续行路!早过山阴,咱们就能交差拿银子!”
这档生意可是他起初求爷爷告奶奶得来,就盯着这趟赚够本,早早跑到北边去,屯个宅子等着战事结束再来。可谁料路上会逢着这遭?他纵然悔青肠子,也无法。
人哆嗦爬上岸时又拽赖子,打着冷颤问:“你、你没给钟白鸥透底吧?这他要是跑出去,回头找着人,那咱也跑不掉!”
赖子抱肩跟着哆嗦。棉衣带水,寒风里夹冰似贴身上。他抖声道,“没、没敢提,就怕被猜着。”他忽地直眼,神使鬼差对刘三来道,“三哥,这人没,可、可也不定能活着啊。乱成这个样子,他要找人得难!要不咱们、咱们赶着回去,交……交个人上去,就说是这钟白鸥……”
刘三来顿,目光也打直,他喃声:“这蒙混不过去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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