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上旁开小屋,靠街向阳。床铺不大,但睡人绰绰有余。被褥都干净整齐,靠窗支小桌,码着清齐旧皮书。可以瞧出来都是少臻从地铺上淘出来,好些泛毛磨线,他都新理重穿。
钟燮
钟燮侧头对他道:“倒想是,可惜当年投急,错家门。”
两人时无言,鞋让雨浸湿,少臻才发觉这人没着皂靴,就踩着双普通常料鞋。
钟燮不知他在看哪里,只想对他多说些话,便道:“白鸥是个好先生,你随他,也算缘分。读书论世,注经阐学,日后不论你往哪条路,都是好。”
少臻道:“你也读书,为什入仕。”
钟燮转下伞把,由着水溅在鬓边。他道:“寒窗孤灯,数年日。怀里揣着是江湖野志,但走出书院那刻,又觉江山如画,该轮着自己添笔。”他对少臻笑叹声:“可惜你家先生不欲与行。个人走,难免寂寞。你来日学成出院,可有想过要走哪里去?”
雨敲颊面,少臻浑身淋得透。他从码头往店里走,后腰酸疼,不得不扶扶自个,又站雨里停顿半响,才继续前行。
船货重,他又跟着群粗壮汉子抢货,这月下来,身体自然会吃不消。但他仗着年轻,想着晚上回去下碗面,权当补补。
头顶上忽然有伞倾斜,替少臻挡雨。但这伞应是街边几个铜板换来,在这大雨里中芯漏水。
少臻免倾盆瓢泼,却照旧被溅脸水。他冷脸擦,无奈道:“钟如辰。”
钟燮才从蒙馆出来,要沿街找个住处。时御留他在蒙馆住,他自觉不妥,便出来。谁知这天晚,客栈多满客,他寻寻觅觅转几个街,就寻到这小子。
少臻后腰隐痛反复,他看雨珠滚帘,只道:“再看。”
两人到榕城面馆门前,少臻开门,见钟燮还支着漏水伞站在雨里,便道:“你要去哪?”钟燮指肩头包袱,少臻拧湿衣,对他道:“若是只求宿,那就在这吧。屋给你睡,折算客栈半银子。”
钟燮跨门收伞,抖着袖间水,道:“们这般熟,不算朋友吗?”
“是朋友也要算银子。”少臻拿干帕给他,道:“要下面,你吃吗?”钟燮拎出钱袋,少臻转头往厨房去,“面请。”
厨房灶上还有榕漾给留姜汤,少臻给钟燮盛碗,自己没喝。他下普普通通阳春面,唯奢侈就是加颗蛋。两人同吃,收拾完碗筷,少臻就带着钟燮上楼。
钟燮调调伞芯,勉强堵半水。他道:“就这凑合吧。你回馆里吗?顺路。”
“有劳。”
少臻与钟燮同走。没走几步,就察觉这人也比他高。在院里苏舟朴丞榕漾都比他高,怎出来碰个,还是比他高。少臻暗自挺腰,个头是少年人心病。
钟燮在雨声里道:“上回去没见着你,掌柜说去书院读书。先生是钟白鸥吗?”
“啊。”少臻走几步,突地道:“你同先生是兄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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