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楚晚宁当年战死地方,长拜磕落。
拜。
二拜。
直至三拜。
踏仙君抬起脸,帽兜之下,睫毛凝霜,神情庄严,谁都不知他在想些什。然后他起身,仿佛却桩多年心愿,语不发拂过斗篷黑袍,朝着昆仑山灵气最丰沛地方掠去。
踏仙君慢慢来到天池边,不是好天气,远处雾凇沆砀,池上雪籽湍急。他不动声色地立在那里,像尊没心没肺、不知冷暖木雕泥塑。
任由霜雪将他覆盖。
“楚晚宁……”轻轻叹息,“若是当年……”
若是当年,怎样?
他没有再说下去,睫羽交叠,闭目阖实。
“你们为什都走,就留个人。”
薛蒙蓦地凝噎,失声调。
“为什啊……为什要留个人……”
其实两辈子,到最后,都只有他自己。
踏仙君听着那被呼啸劲风吞噬余音,看着薛蒙远去地方,他动不动地立在屋脊上,大风吹拂着他斗篷猎猎飘拂。他抬手,触上胸膛,竟不知那是怎样滋味。
。
他才二十二岁,却只有在醉里梦里,才能再见故人欢笑,复又团圞。他才风华之年,却唯有饮坛杜康,才可见高堂慈爱,旧友两三。
薛蒙仰仰头,似乎是想忍住眼角泪水,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忍住,风雪已迷他眼。
他阖眸,近乎是长啸地,响遏行云,似在与天叩问,与地鸣志。
“愿增余寿与周公,放君抱酒,去又还!”
帝君既出,天下无人可挡。师明净没有选错,他有着人间至强剽悍灵力,也有着令人望尘莫
从来就没有什若是当年,他是踏仙帝君,是修真界无人可及尊上。他不知什是后悔,什是回头。
发生就都发生。
他不言悔,亦不言败。
哪怕血肉模糊,亲离众叛,这是他自己选路,再是荆棘密布,他都会硬着头皮走下去。
但是,在这浩渺天际,雪域长空之间,在这谁都不会瞧见,谁也不会知晓地方。踏仙君负手立良久,最终,还是做件令人意想不到事情——他跪下来。
拜故人半为鬼。
对于薛蒙而言是这样,对于踏仙君,又何尝不是如此?
前世巫山殿,空空荡荡,最后只剩他孤家寡人,谁都不再有。他不知道自己屋子里香炉曾经摆放在哪里,也穿不上少年时半旧衣服,有时候他冲口而出求学时句笑话,但周围都是张张恭敬又紧绷着脸。
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些什,谁都不懂他。
懂他人或在泉下,或在天涯。
云气聚合,他砸落手中酒坛。
双手张开,薛蒙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,他不想再往前走,前方是哪里?到处都是冰天雪地,再也没有熟悉身影,再也没有家。
哪怕方才梦到墨燃,都是假,都是场镜花水月,转瞬即逝。
薛蒙在雪地里躺着,过会儿,抬起手,遮住自己眼睑。
血色淡薄嘴唇微微启合,热泪潸然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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