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很暖,夜转深浓时,外头又开始断断续续地飘雪。
墨燃捧着粥碗,小心翼翼地喝着,喝几口,就看楚晚宁眼,然后再低头喝几口,再看楚晚宁眼。
楚晚宁问:“怎?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没。”墨燃轻声说,“就是想……再多看看你。”
“……”楚晚宁没吭声,拿银匕首剔火塘上烤鱼肉,入口即化溪水鱼,但刺还是有,他把刺挑出来,雪白鱼肉细细分好。
墨燃强自安定地温柔道:“真没事。”
楚晚宁没有答话,过会儿,他起身,走到炉膛前。那里面柴木已渐熄灭,他留给墨燃个背影,在火塘前慢慢拨弄着。
火生起来,又亮起来,整个屋子后来都是暖,但楚晚宁没有回头,他依然拿火钳拨弄着那些并不需要再拨弄柴火。
“粥……”
最后,他沙哑着开口。
他听到楚晚宁喑哑地轻唤声:“墨……燃?”
那声音低缓而温柔,如春芽破土,冰河初解,又像是小红泥炉上酒水温至第三道,丝丝缕缕水汽蒸腾弥漫,烫人心暖。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天籁。墨燃于是静会儿,而后展颜笑。
“师尊,醒。”
清夜无风雪,余生好漫长。
这天夜晚,南屏山深谷里,墨燃终于等来他两辈子人生里最轻松最柔软时光。他醒,楚晚宁眉梢眼角惊喜和悲伤他都看得见。他醒,他靠在榻上,由着楚晚宁对他说什做什,由着楚晚宁与他讲这样与那样经历和误解。
难逃,直到最后他才被宣判冤罪。因此他觉得很茫然,甚至有些忐忑。
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。
不幸是两生倥偬荒谬。
幸运是余生终可安宁。
可是他余生还有多久呢?天?两天?
以前他吃东西时候,墨燃总是照顾他。
现在倒过来也样。
他把切好鱼肉递给
“粥直温着,等你醒喝。”
墨燃沉寂片刻,低眸笑:“……好久没有喝到晚宁煮粥,上辈子你走,就再也没有喝过。”
“没有煮好。”楚晚宁说,“还是不会,大概……也就是勉强能入口……”他尾音有些抖,似乎说不下去。
楚晚宁顿好久,才慢慢道:“给你打碗。”
墨燃说:“……好。”
对他而言都不重要。
他只想撑久些,再久些。
“伤口再看看。”
“不看啦。”墨燃笑着把楚晚宁手握住,牵过来轻轻吻落,“没事。”
几次拒绝后,楚晚宁便望着他,像忽然明白什,脸上血色点点地褪下去。
那是他以命换来好日子啊。
——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安宁时光。
后来他听到楚晚宁苏醒动静,他慌忙擦去眼泪,他不想让师尊瞧见他在哭。
墨燃转过头,望着榻边人睫毛轻颤,望着榻边人凤目舒展,望着榻边人眼中照见自己。
窗外金鸦沉,北斗星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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