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竟觉得终于解放。
木烟离每刀落下,将他心脏刺开,挖出残片,他都觉得前世罪孽,满手血腥又淡去点。
是不是痛完,就能得到原谅?
是不是剜尽残存,就可以回到从前?
可从前又是哪里呢?
生挖灵核。
匕首扎入心脏,迅速在血肉之中纵横,探得灵核残片,便蓄力挑出——刀尖锋利,难免割落血肉。
她浑不在意,把血肉与那散发着莹莹光辉残片,同掷于旁边侍从端着银盘里。
疗愈女修即刻上前,止住汹涌血,贴住痉挛心脏,令他不至于就此身死。
天平对他判决是生挖灵核,所以天音阁会护他周全,至少不死在台上,不死在行刑过程中。
但那时墨燃不敢告诉他,其实是因为他低眸写字模样太好看,他贪得无厌,所求甚多,于是故意多写笔,少写划。
赚他好再教自己遍。
“好难呀。”
楚晚宁便瞪他:“你认真看着,不要嘻嘻哈哈。”
墨燃就抿着嘴笑,真心实意地苦恼着:“那,师尊你再写遍,再教教。”
如此青稚而洁白,他还有颗温热而康健心脏,在胸腔下搏动着。那年,他看着新拜师父立在漆木轩窗边,朝他侧过脸,瞳色淡,说道:“墨燃,过来。”
走近,面前是笔墨纸砚。
“听尊主说,你尚不知该如何书写自己表字。提笔,教你。”
他教他,音色浅淡,如窗外那枝杏花,开得出尘空幽。
“尊主给你表字是微雨,与你之名正是反意,写遍,你瞧仔细。”
若是回到通天塔下拜师那天,他依旧是假死生之巅公子,母亲也已活活饿死,那幸福依旧是镜花水月。
若是回到幼时柴房,那段只有他与段衣寒相依为命岁月,他又怕阴错阳差,从此遇不到楚晚宁,这幸福亦会是憾恨。
他回首往事,此刻竟
他们让他醒着,以防分不清是痛到昏迷还是濒死,于是墨燃看着自己心脏次次被剖开,探寻残片,再被暂时镇住,愈合。
次又次。
薛蒙已经崩溃,他在嚎啕,脸埋入掌心,泪如雨下。
“哥……”
痛到魂识模糊,筋络根根,bao突。
他真很喜欢那低头瞬,凤目斜飞。
只要楚晚宁握着他手教他,他便能聆听到窗外海棠花开放声音。
行刑台结界高筑,天音之判,无人可阻。
神武匕首锋锐断金,能明主人心意,木烟离神色寡淡,仿佛听不到墨燃粗喘,也看不到那人苍白如尸脸庞,更瞧不见墨燃额角,bao突经络,嘴角淌落鲜血。
她只执行神武之秤判决。
于是,横平竖弯勾,师父笔锋遒劲,小徒弟懵懵懂懂地立在旁边学着。
“多写个点。”
“这次又少写个点。”
两个字教五遍,才歪歪扭扭勉强写对,但寒碜如鬼画符,丑要死。楚晚宁从未见过如此蠢笨徒儿,不禁有些气闷:“……很难吗?”
不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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