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噩梦投落阴影,仿佛这声“备刑”隔着万里传入鼓膜,蛟山密室内,楚晚宁蓦地睁开眼,自昏沉中苏醒惊坐。
“墨燃!”
烛火闪烁,他大口大口喘着气,汗湿重衫。
他微微发着抖,几乎是下意识地,开口,念出就是这个纠缠两世名字。而后喉结上下滚动,眼神有些发直。
他方才好像看到刀影,起强烈觳觫,心若擂鼓,不知为何惊悚得厉害。
孩提时想做英雄,后来想偷天换日当辈子薛掌门侄子,末路穷途,又豁出颗心,要当世上最冷血无情踏仙帝君。
却都不之。
“踏仙君,墨微雨,墨宗师……”他睫毛轻颤,喉结滚动,最后叹出声唯有他自己能听得到嗤笑与感慨。
“你当真是这世上,最可笑人。”
他叹罢这声,仰头向高天望去,风吹拂着他细碎额发,他眯起眼睛,继而又想着,楚晚宁如今在哪里?
木烟离嗓音是那渺远,他闭上眼睛。
不去看死生之巅,也不再去看任何张故人脸。
“罪状六,偷习禁术,触犯大戒。”
忽然想到什,他眉宇间露出些憾意与缱绻。
原本这生,是想好好待楚晚宁,可惜总也做不到,便连心心念念许诺第次真正缠绵,最后也都片狼藉。
墨黑眼眸凝视着她,像在问询。问询她是不是已经照着自己叮嘱去提点死生之巅人。问询她是不是已经清楚自己所放不下身后事。
叶忘昔朝他点点头,墨燃唇角卷开个明朗而柔和灿笑,眼底浸着光辉。
天气真好。
雨停。
“罪状,屠戮百姓,草菅人命。”
“……”
在榻上坐着,手掌在脸上用力揉搓把,汗渐渐凉透,他才缓过神来。
眼前不停有记忆清晰地闪现,但那些记忆并不是属于他——他半地魂在墨燃体内留太久,以至于重归于他时,居然也并带来许多属于墨燃记忆
大约是因为曾经得到太多,已然倾尽所有缘分,所以这生,最后程,终是不得再见君面。
挺好。他弯起眼眸,在刑台上嘿嘿笑。
至少,不用让晚宁瞧见他狼狈至此模样。
“时辰将到!备刑——!”
声威严唱和,号角吹响。
以失败告终。
他当真并非良人,是个灾星,是个瘟神,是个蹩脚笑话。
这两生。
想护母亲,没有护成。
欲报恩情,未曾如愿。
木烟离声音在天音阁袅袅回荡,庄严肃穆。
“罪状二,纵火烧楼,以报私冤。”
佛前香烧起,诸天神佛在云端叩问,或怒或慈,跌坐持环,俯视茫茫众生。这些年来,墨燃不喜看着高天,若天上真有神祇,他眼中藏着罪孽,埋着祸心,怕会被发现。
但这刻,他终于放松下来,他仰望着天际,阳光如洗,将他那黑到发紫眼眸浸润成琉璃浅褐,竟成纯澈。
他看着天空,天空疏疏朗朗,连云都是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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