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燃笑。
河水在静谧平缓地流淌着,楚晚宁不愿下到石阶上去,他懒,于是就那闲适地抱臂靠在廊桥之下,白衣道长靠着深黑色桥柱,握着系有鲜红穗子酒壶,仰头喝口,
楚晚宁顺着他目光望过去,原来那老手艺人正在悉心地裱糊着盏宝塔灯笼,有另盏很相似,也已经做好,底下有座托,是河灯。
“老伯,劳烦,请给拿这盏宝塔灯。”
没有问价,也没有问墨燃喜不喜欢。
楚晚宁走过去,将金叶子递给耄耋之年,佝偻着身子在认真做灯老人,而后把那盏河灯随意地递给身后立着徒弟。
“拿着。”
现在都有。
忽地火舌腾起,原来是掌勺汉子掂锅落菜,大火从大锅内簇地卷上来,映得那赤膊汉子浑身层细腻铜色油光,油盐酱醋依次下,遒劲臂膀筋肉抖动,盘爆炒顷刻出锅。
正是热乎时候,立即端上桌来。
“油爆双脆!”打下手小二哥吆喝道。
前世踏仙君,诸般佳肴讨好不得,却不知为何,竟被这“油爆双脆”惹得笑出声来,他修长十指交叠,点在线条流畅下巴处,双纤长浓深睫毛微微动着,五湖四海光华都在此刻汇集于那两帘墨色上,把黑暗,染得很明亮。
喜欢。”
“……”
“喜欢戒,想要戒。”他看看楚晚宁,浓深睫毛帘子簌簌而动,落在对方微红耳尖,笑。
后半句就再也没有说下去——
想要和你样,吃火锅时候,两双筷子可以伸进个热闹锅里,不再是红白,泾渭分明。
墨燃惊且喜,甚至还有些茫然:“给?”
楚晚宁没说话,提着吃饭时未喝完半壶酒,左右看看,视线落在远处潺潺小河边,他向那边走去。
灯火明暗,复又灼灼亮起,灯花璀璨,赢得浮屠庄严。
墨燃捧着河灯,喃喃道:“从小就想放次,每年都没钱。”
“是啊。”楚晚宁淡淡看他眼,“你最穷。”
楚晚宁问:“你笑什?”
“不知道,就是很高兴。”
楚晚宁就不说话,但对面那个英俊男人笑容那样迷人,莫名,就让他心底也明快起来。
吃过饭,仰头看看天色,觉得似乎要下雨,但下头人们似乎浑不在意,依旧在有条不紊地消遣着这灿烂夜晚。
他们走过家灯笼铺,墨燃忽然停下脚步来,站在那边看。
墨燃又点些炒菜,可惜小摊子上不做精致甜点,他就要三罐胖瓷壶装着豆奶,而后坐着等菜上来。
周围都是吃饭人,男女老幼,乌发白霜,汤锅蒸汽滚滚升起来,锅镬火光腾腾升起来,吆喝和划拳,说笑与私欲,都在这鼎沸烟火热气,菜香酒暖里汇聚成湖海温柔。
人间好平凡,红尘好热闹。
墨燃十五岁之前,饥馑难当,吃不到这些好酒好菜。
当踏仙帝君之后,万人之上,却也依旧得不到这般真切安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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