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便把这卷书投入火盆。
次日天明,雪化,他想起那为自己定下秋后处
下头人来报,谢危才想起,确还有个张遮,收监在刑部大牢,已经许久。
燕临自然有人拦下来。
他想片刻,只道:“前些日抄家,姜府里那柄剑,拿去给他吧。”
那应当是很久以前东西,姜伯游革职,姜府抄家,才从那沾满灰尘库房里找出来。
剑匣打开,内里竟然簇新。
剑不知何时已倒落在地上,谢危动不动站在外面,看许久,没有往里面走步。
姜雪宁终于死。
8)绿梅
燕临魂魄,似乎跟着她去。
停灵坤宁,朝臣或是不敢,或是不屑,都不来拜。
宫门里先是没声响,紧接着便听得“当啷”声清脆响,比锋锐匕首见血封喉、从人手中脱落,掉到地上去声响。
燕临如在梦中般,过好久才反应过来。
连刀琴剑书都愣住。
他红眼,终如困兽般,身体里爆发出种谁也无法抗衡力量,竟骤然挣脱,踉跄着向那宫殿中奔去,声声喊:“宁宁,宁宁——”
鲜血从殿内弥漫出来。
唯独有人,生清正,本严明治律,是胁之迫之,害他误入歧途,污他半世清誉。他是个好官,诚望谢大人顾念在当年上京途中,雪宁对您喂血之恩,以命,换他命,放他条生路……”
那瞬间,谢危是恍惚片刻。
然而待得她话音落地,那个名字便从他心里浮出来——
张遮。
朝堂上沉默寡言张脸,无趣乏味个人……
是柄精工锻造好剑。
剑匣里面还镌刻着贺人生辰祝语,笔划有些稚拙,可刻得很深,经年犹在。
去送剑人回来说,燕将军看着那把剑,再没有喝过口酒,只是在坤宁宫前,枯坐整夜。
谢危也懒得去管他。
只是晚上看书时,见得《说文》页上,写个“妒”字,后面解:害也。
只有他成天坐在棺椁前喝酒。
醉得狠,便同她忏悔;偶得清醒,又声声埋怨,恨她,责怪她,仿佛她还在世间般……
也不知是谁忽然提句,说刑部那位张大人,竟给自己写罪诏,长长页,三司会审诸多朝臣,没有个忍心。
于是他忽然发疯。
提着剑便要往刑部大牢去,要杀张遮。
那怕疼、怕死人、怯懦辈子姑娘,决然又安静地倒在血泊里。
金簪委地,步摇跌坠。
燕临冲进去抱起她,统帅过三军,攻打过鞑靼人,此刻却慌乱得手足无措,像是少年时那般哭起来,绝望地喊:“太医,太医!叫太医啊——”
他沾满手血。
那样无助。
他无声拉开唇角,陡地冷笑。
只不过姜雪宁也看不见。
心内仿佛有团炽火烧灼肺腑,可他声音仍旧带着那种残酷漠视冷平:“可。”
那刻,仿佛拉长到永恒。
然则不过是个眨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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