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则人心比这棋子还不如。
阵风吹过来,棋子尚能静止不动;几句话拂过去,人心却总会飘摇跌宕。
姜雪宁搭下眼
做人做事,糊涂到这般境地?
姜雪宁觉得他是话里有话。
可她则对谢危知之不多,二则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又做错,只当这位当世半圣是奚落自己这颗蠢笨脑袋,并不敢追问。
且谢危方才之言,忽然让她想起沈芷衣和亲这件事……
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
云纹,似松涛云浪,往窗下坐着,半点不见通州那日杀伐冷厉,又恢复平日那点闲听落花悠然隐逸。
“下棋须算计,确系法。只是辈若论围棋,更多讲‘势’。”谢危对孙述教那套,倒并不排斥,看她眼,许是觉着姑娘家都喜欢白,便将那盒白子搁到她右手边上,“算计乃是术,若能得‘势’方为得道。”
姜雪宁看向那盒棋子。
不意间抬眸,却发现谢危右手五指修长,煞是好看,可无名指中间指节处却裹层细细绢布,隐隐透出几分药膏清香。
她脑袋里于是转过个念头,想起在通州时见到他手上有伤,却记不得是什地方,哪根手指,于是道:“先生手伤还没好?”
这话姜雪宁不是第次听,知道是朝堂上常说句话,可也从没把这句话当太真。然而谢危说,下棋如治民,治水,却让她起心思。
须知上世萧姝之所以能压她头,除自小在京中大族长大,见多识广之外,姜雪宁私下琢磨,怕当年奉宸殿进学她实学不少东西,日积月累,是以深厚。
如今,谢居安这等人便在自己眼前……
她摸起枚棋子来,用指腹轻轻蹭着,眸光闪闪,道:“人和棋子也样?棋子由执棋者拨弄,人心却是各有颗,自己长在肚子里。下棋能拨弄棋子,可人心要说拨弄……”
谢危想起昨夜小太监来回禀话,眼下只想把姜雪宁这颗漂亮脑袋摘下来搁在棋盘上,叫她自个儿好生反省反省,对她问什却没在意,只漠然接句:“英雄造时势,时势推英雄。人心向背虽然难料,也怕豪杰揭竿。若不慎思明辨,旁人稍加煽风点火,心随势走,又有何难?”
谢危去拿棋子手指顿。
他自然搭着眼帘掀起来,唇线抿直,看着对面姜雪宁,许久没有说话。
姜雪宁心里打鼓,莫名觉得这眼神里浸着点寒意,嘴唇蠕动,想说点什,可临又不敢开口。
半晌令人心悸静默。
终究还是谢危先收回目光,压根儿没搭理她方才问,全跟没听见似,续上先前话:“围棋盘上可演兵,拼便是心智。棋盘若疆域,棋子若兵卒。自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子得失或许微不足道,若久积成势,则难以疏导,积而成患。是以,执棋者当因势利导,如治民,治水。这棋盘上学问,你若能明白些,做人也好,做事也罢,都不至于糊涂到这般境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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