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知觉如抱琴般将其斜抱起来。
可待得走出门,到马车前,才想起,剑匣不是琴,须得平放。
*
因在铸剑坊有番耽搁,姜雪宁与周宝樱这辆马车辰正时分才抵达勇毅侯府。
大约是因为今日燕临冠礼,原本围府重兵都退到两旁去。
铸剑坊里人早知她今日要来取剑,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。
那剑长三尺二分。
剑锋以陨铁铸成,打磨出道道水波似刃芒,并不与燕临先前用宝剑般饰以宝石、铸以金银,只是这样简单直白地锋芒毕露。
青锋出,寒光逼人。
上世,尚不知世事深浅她只想,燕临出身将门,往后也是要带兵打仗,该有柄杀人剑;
但究竟是在短暂绝境里努力活着人是真?
还是在浮华尘世汲汲营营辛苦忙人是真呢?
姜雪宁真不知道。
周宝樱看她久久不说话,副也不知是喜还是悲出神模样,心里莫名有些忐忑,很怕是自己做错什,小心翼翼地扯扯她衣袖,问:“是,是哪里不对吗?”
姜雪宁眼帘动,这时才回过神来。
于是变得好生气。
气自己是个没骨气人,到底还是接过谢危递来另只兔腿,面继续哭着,面啃着烤得恰到好处兔肉,还抽抽搭搭地给自己找理由:“谁、谁叫它敢咬……”
谢危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火,似乎是笑下,倏尔便隐没,也不说话。
那时候火堆,燃得有些久。
丢进去松枝有细细爆开声音。
眼看去也不那吓人。
来宾客算不上多,可也没有那少,都在门前,递过帖,由笑容满面管家着人引入内,倒仿佛与侯府旧日显赫时没有任何差别。
沈芷衣后从宫内出发,
这世,万事沉浮都已如烟尘过,再看此剑,竟透出种太合时宜、惨烈残酷。
多想那少年,永远如往昔般炽烈灿烂如骄阳?
可老天爷不许。
暗中露出獠牙豺狼们不许。
铸剑师将剑给她看过后,便将之收入匣中,双手递交给姜雪宁。
她似有似无地弯弯唇,声音渺无地轻轻叹声,道:“没有关系。”
谢危这人啊,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。
前头赶马车夫将马车停下,朝着里面禀声:“姜二姑娘,铸剑坊到。”
姜雪宁对周宝樱道:“要下去取件东西,你稍待片刻。”
周宝樱便“哦”声,乖乖坐在车里等她。
姜雪宁其实已经不大记得那兔子是什味道,可还记得那桃片糕松软香甜味道,还有,谢危那干净白衣垂落在地上,沾上些有烟火气尘灰,染污出些黑……
人在绝境之中,很多事都是顾不得。
会做平时不敢做事,会说平时不会说话。
人也或许和平时不样。
生死面前,所有人都剥去尘世间生存时那层层虚伪面具,展露出自己最真实,或许是最好,也或许是最丑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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