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刚才热水澡,让吴雩从灵魂出窍状态中稍微触到丝实地,本能地感觉到某种诡谲。他转身推开浴室门视线扫
……太难看,他想。
这个样子真太难看。
他挣扎着站起身,踉跄走进浴室,脱衣服打开水。花洒从头顶流过紧闭双眼,温水顺着脖颈、胸膛往下,流过伤痕累累全身;他就这动不动光裸地站在水里,像胎儿回到生命最初子宫,彻底地、长久地,藉此隔绝水流以外整个世界。
——不知过多久,哗哗水声中突然外间传来声轻微咔哒。
有人推门走进来。
还能抢救醒来吧?看看你这张脸,”吴雩单膝半跪下身,抬起那张五官都扭曲痉挛起来面孔,在他耳边个字个字地轻轻道:“当年向你发求救信号而你置之不理时候,这张脸在哪里?为抓霍奇森而放弃手下卧底性命时候,这张脸在哪里?你还有脸活着?还有脸跟站在同张高台上拿勋章?”
“如果不是你,这十二年来切都不会发生,没有人会死,也没有人被堂而皇之地拿出去献祭。要是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就好。”
“——你真让恶心,张博明,比鲨鱼还让恶心。”
风声从涨潮般席卷天地,张博明绝望地看着吴雩,张张口,似乎想说什,但又颤抖着闭上。
吴雩站起身,冷冷望着他,半晌露出毫不掩饰、讥诮笑容:
也许是医生,或者是查房护士,也许是张博明。吴雩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对外界做出丝毫反应,他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接下来要做事,关水,擦干头发,用苛刻挑剔目光审视镜中自己;然后他从流理台抽屉里拿出医院配备推子,仔仔细细地、丝不苟地把这段时间长长头发推掉,露出伤口尚未愈合额角和修长乌黑眉宇,以及冷淡而黑白分明眼睛。
浴室灯光照在他削瘦挺拔身体上,无数新旧伤疤形成交错阴影,仿佛被岁月打磨过之后完美象牙雕像。
吴雩垂下眼睛,换上干净衣物,穿上鞋。这时他突然听见外间又响起极其轻微、几乎难以察觉脚步,这次是从病床边走向门口,过大概两秒,门板再度开而又关——
是刚才进来他病房人,他离开。
这不正常。
“等着。”
张博明蓦然伸手,但吴雩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,砰地关上门——
砰!
病房门重重合拢,吴雩全身力气被抽空,顺着紧闭门板,寸寸滑落到地面,把脸埋在掌心里,许久才发出声嘶哑变调哭泣。
病房空旷灰暗,医院顶层已经被清空,除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病人,也没人能听到这包含着痛快、绝望、悲凉和发泄撕心裂肺痛哭。不知过多久周围终于安静下来,他跪在冰凉地面上,仿佛神魂都随着最后丝力气出窍,只能全身虚脱地怔怔望着空气,不远处洗手间镜子映出他狼狈不堪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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