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吴雩像是感觉到什似,抬头。
“……”
他起身站在窗户边缘靠墙那侧,用笔杆轻轻挑开纱帘,皱眉向外望去。
老旧小区居民楼下,飞蛾簌簌扑撞路灯,树影在黑夜里涂抹出或浓或浅墨团。灌木丛中,星火光忽明忽灭,是烟头。
林炡伫立在树下,路灯将身影拉出老长,只见他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输入什,手夹着烟,突然也像是有所感觉般停下动作,抬头望来。
镇定下来,起身用力抹把湿漉漉脸,用浴巾随意裹走出简陋浴室,出门时侧影在水汽朦胧镜子里闪而过,从后颈下方至肩胛骨上浅墨色刺青花纹随着动作微微起伏。
卧室单人木板床上胡乱堆着几件换洗衣物,吴雩抓起条宽松长裤套上,精瘦上身光裸着,从今晚带回来夹克里掏出纸袋,所有钞票倒在桌上,张张摞摞点两遍,藉由这个过程终于把心定下来,混乱大脑也渐渐恢复平常镇定清晰。
他跪在地上,拉出床下保险柜,把装满钱纸袋丢进去。保险柜里相同纸袋已经存两三个,他掏出薄薄账本来笔划记好,又仔细算遍最新总额,果不其然跟他在回家路上心算结果模样,是个令人比较满意数字;然后他才锁好保险柜推回床下,起身如释重负地松松肩颈,长长吐出口气。
狭小卧室墙上挂着时钟,秒针发出轻微滴答声,深夜十二点半。
吴雩手拿毛巾擦头发,手端着杯冰水慢慢喝着,目光从床头书架上逡巡而过:《刑事证据学》、《涉外警务概论》、《公安信息学》、《犯罪现场勘查学》……
但就在目光相碰前瞬间,吴雩手指轻轻动,窗帘霎时悄然合拢。
床头灯光圈勾勒出他侧脸轮廓,眼睫垂落根根分明,光洁鼻翼被晕染出小片暖黄,脖颈泛着象牙光泽,路蜿蜒隐没在深陷锁骨里。然而他从眼角到脸颊都完全被午夜暗影所淹没,黑白分明眼底微微闪着点光,像是碎冰在玻璃杯里轻轻碰撞。
“……”他嘴唇动动,依稀是句两个字脏话,但没骂出声。
吴雩拿书头倒在单人床上,懒得挂心楼下那帮人,陋室中只听秒针有规律地滴答作响,少顷他扶扶眼镜,轻轻翻过页写着密密麻麻笔记书页。
排排熟悉书籍让他有瞬间走神,不自觉想起自己现在顶头上司——那个据说年纪轻轻就空降刑侦支队把手、周身笼罩着名校家世等诸多光环、每天顶着副别人欠他五百万表情工作狂。
吴雩自嘲地摇摇头。
——步重华那种年轻精英,远隔着三里地,就能让像他这样小碎催感受到股名为“惹不起”气息。
吴雩从那排专业书里挑出《公安信息学》,唰唰翻到上周没看完那页,摸出眼镜戴上,啪地拧亮床头灯。
夜风轻微拂过窗棂,几不可见地摇动纱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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