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时醒来,他以为自己要感冒,结果没有。棉袄还是阴冷,身上却仍然暖和。他扭头看着祭坛上那些祭品,仍旧好好地摆在那里,看不出山神是否享用它们。
他匆忙爬起来,趁天未全亮,继续摆弄那只小竹车。然而就是这几日里持续努力,也未曾挽救回它。它仍旧是那破烂样子,编在外面竹叶,因为不牢,又散乱开来。
有些东西,坏,便是坏,没,便是没,过去,便是过去。这种无可挽回道理,山神没有来得及教给他。而他固执这多年,始终不愿意自己去想明白。
他有些伤心地看着它,看看天色,确实是该走。不然赶不及火车。
他将它摆进自己昨晚带上来个竹编小箱子里,又将螳螂家也摆进去,竹蚱蜢竹耗子之类也摆进去。细心地摆好。塞进山神庙里。用石头压住箱子顶。
完全是片空白。结婚?他压根就没想过。跟秀秀结婚?那更是超出他想像范围。
他不就劝着秀秀别去外省,怎就发展到要不要结婚?
他想着找秀秀问个明白。然而秀秀直躲在家里不出来,去两次,都只是被门口路过小娃儿们起哄,路追着笑闹,拿糖都哄不走。
没有办法,他只有揣着几个馒头躲到半山去逃难,顺便还带去年夜饭里省下来截香肠,个鸡蛋。
把香肠和鸡蛋摆在祭坛上,他边啃馒头边鼓着嘴与山神说话。
年后没多久,秀秀就跟着她大伯朋友也来外省。经人介绍,在家餐厅做服务员。餐厅在市中心,大河工厂却在郊区,两人平时便很难得见面。只有临到二人轮班休息都在同天,才起出来逛逛街,走走。有时大河开车进市中心送货,也会去秀秀在餐厅,给她送些日用品。
秀秀工作个来月,试用期没过,就与老板娘大吵
他并没有说前夜与秀秀发生事情,他觉得那不是多大个事。虽然山神也许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——他还记得那年山神问他,喜欢不喜欢秀秀——但是他潜意识地就是不想与山神说这个。
他说他在外省这年里发生事情。
小娃儿们围着他问都是些花花绿绿新奇事情,他嘴笨,是说不出。然而与山神说,大可以是些外省不长竹子、工厂里大狗取个麻将名叫二饼——就是山里面说二筒——有种叫做自动贩卖鸡玩意儿等等类小事,山神是不会嫌弃他,并且对于这切定有浓厚兴趣。这样他便总觉得有好多话想对山神说。他们毕竟有年没见。
不对,从他十六岁那年年夜到现在。他们毕竟有七年未见。
临走前天晚上,大河揣着棉袄又往半山去。棉袄披在身上,他打开个手电筒,在昏暗光下继续修补那只小竹车。到半夜里手电筒没电,他便摸黑继续作业。只是渐渐地觉得冷得哆嗦,棉袄湿而阴冷,又困顿。不知不觉便蜷在大石头上睡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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