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谢云……”单超低哑道。
可能是在奉高行宫险些被劫持缘故,又或许是另个难以启齿原因;从那天深夜之后,单超就再也没见谢云独处过。
他总是被形形色色人簇拥着,同僚、禁卫、仆从、侍女……只有那天在邢国公府短暂晤,还是在随时都会有人经过后院。
然而今天谢云确实是个人,在他身后平原辽阔,官道笔直延伸向余晖万里地平线上。
单超握着马缰手紧紧,半晌终于吸口气,拍马向前走去。
翌日,圣旨颁下。
因凉州安集大使苏定方病死,现特委任独孤卿云兼制凉、鄯,另指派批小将远赴边关,以备他日之用。
外任名单写在张鲜红纸轴上,被人双手高举,飞马驰进才赐下没两天、连稍微修葺下都来不及单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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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风萧瑟,夕阳如血,城门外官道上蓬起灰黄色尘烟。
虽然也是前朝遗贵,但长期驻京,离京后话语权不足以与独孤氏抗衡,派去凉州估计是没用。
“那皇后可有其他人选?”
皇帝这句话说得极为缓慢,武后听出尾音中谨慎和警告,但并未惊慌,只嫣然笑:“眼下朝廷军事专注朝鲜,对吐蕃尚且提防为主,两三年内是不会有大动作。依臣妾之见,不如继续令独孤卿云节制凉州,再由朝廷委派年轻小将任其指使,正好磨炼砥砺,以备将来之用……”
武后再次击中皇帝心中直以来十分隐约、但苏定方死后日益明显起来担忧——
名将已老,后继何人?
只见谢云从披风中缓缓抽出物——七星龙渊,随即在单超错愕眼神中扔过去。
“你忘件东西,”他冷冷道。
——这是昨天深夜点兵出征前,单超个人打马来到谢府,悄悄放在朱红大门口。
单超啪地声接住长剑,目光微微闪动,良久才低声道:“此去山长水远,也不知道几年才能回京,
单超拍拍马颈,再次回过头,望向远处恢弘高大城门。
崎岖不平土地上映出他沉默侧影,被拉得又瘦又长,如柄皮鞘中隐而不发剑锋。城楼在平原上投下巨大阴影,队士兵扛着长戟来去,犹如缓慢移动黑点,除此之外只有昏鸦嘎嘎长鸣越过天际,纷纷停在高高城墙尽头。
官道空旷,望无际。
单超回过头,长长吁口气,扬起马鞭。
就在这时他动作顿住,不远处人白马,正静静凝视着他。
先帝留下老将班底病病、死死,告罄之日眼见不远。大唐辽阔疆土另端,吐蕃统领禄东赞虽然也江河日下,但他儿子却个个都是人中豪杰,牢牢把持住其父打下江山基业。
皇帝沉吟半晌,清宁宫中安静无声,只见白烟从黄金香炉中袅袅飘散。
“那……依皇后之见,”皇帝慢慢道:“眼下该派何人远去凉州呢?”
此时皇帝话音里再无丝警戒和狐疑,武后微笑起来,伸出柔荑拍拍夫君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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