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超拿着那张明黄手谕去偏殿,谢云在窗边为桃枝换水,雪白指尖轻轻贴在羊脂白玉瓶口,桃枝倏然飘下数片花瓣,落在黄杨木窗棂上。
“知道。”他淡淡道:“那就去吧。”
他心侧创口已经愈合,但单超知道衣底应该还有前后贯穿伤痕。那剑龙渊森寒气劲损伤谢云心脉,再加上强行开印,极损根基,开春时节他还脱不下冬季浓密狐裘,面容透着显而易见苍白和冰冷。
开春前他伤情其实还反复下,某天深夜突然发高烧,身体痉挛,导致伤口迸裂渗血。明崇俨令人将地龙烧得犹如火炉,把单超叫来起用烈酒遍遍擦拭谢云全身,兵荒马乱直至天明,才勉强把越烧越高体温压下去。
事后谢云在断断续续高烧中昏睡数天,水米难进,醒来后明显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对。
单超颤抖着开口,尽管竭力压抑,但声音中还是带出急促破碎喘息:“就是……那诗里男子向同窗求爱……”
“欲求你为妻意思……”
谢云闭上眼睛。
雪夜星辰格外璀璨,洒落九天银河,呼啸涌向亘古岑寂远方。他们就这遥遥对立在漫天星光之下,仿佛时间和空间都被抽离,彼此化作沉默剪影。
“不可能,”很久之后,谢云轻轻道。
见,如三月兮……”
风骤然大起来,夹着烟雾般碎雪掀起衣襟和袍袖,露出单超手腕上缠着,末梢飘扬发带。
“……青青子衿,”谢云听不出任何意味地念道。
这短短四个字每个音节都如此悠长,仿佛在唇齿间浸润很久才随风飘散,然后他好像突然起兴致般,问:“你知道这句诗是什意思吗?”
“……”
但他没有问自己身体情况如何,明崇俨也没有说。谢云这个年纪,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精气旺盛年轻人,身体根基旦损耗就极
他转过身,轻轻推开屋门,隐没在行宫重重叠叠红墙碧瓦里。
·
冬季天天过去,雪落又停。开春破冰那天,谢云去庭院角桃树上折根花枝,插在白玉瓶里,搁在窗角上。
乾封元年三月,圣驾抵京,大封官吏。
武后从京城赐下春衣给禁军统领,八百里快骑送到奉高行宫,随行宦官还带张简洁明圣旨:单禁卫武道大会有功,赏爵位宅邸、金银婢女,令其即刻回京领受实职,不得有误。
“青青子衿,悠悠心;青青子佩,悠悠思。子衿是读书人袍襟,而子佩是男子佩玉绶带;有人说郑国衰乱不修学校,学者分散,或去或留,故陈其留者恨责去者之辞,是学生想念同窗诗句;但认为不是那样。”
“这分明是首情诗,这个男子对他同窗,乃是怀着倾慕求爱心思。”
单超喉结猝然滑动下。
他紧握起拳,本已极短指甲深深扎进掌心肉里。
“——那,”谢云缓缓道:“你对为师爱,又是哪种心思呢?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