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上香完毕,冗长礼仪走完,便换上常服去静室听智圆大师讲经。这是太子近年来新爱好,传说前两年有晚梦见金龙坠入慈恩寺,醒来有所自感,从此便经常出宫驾幸——慈恩寺也因此而声势大涨,虽不比皇寺,但也成京城佛门中炙手可热之地。
至于梦里那条龙是确有其事,还是太子自己杜撰,这倒不重要。反正自古以来梦龙梦凤、梦日入怀事多去,能造出那个势就行,哪个能探究真假?
众佛门弟子屏声息气在外室静候,忽见木门被吱呀声推开,小沙弥急匆匆走出来,见着单超眼前亮:“信超师兄!正寻你呢。师傅说太子殿下渴,令你将上次进献酸果汤再上碗来,快快!”
单超虽然既无来头亦无来历,还是个半路出家佛门弟子,却因机缘巧合被智圆大师亲自收为弟子,在慈恩寺中也不算籍籍无名小僧人。
大概人都有这样奇妙心理,对自己施救过对象总是多份惦记,因此智圆大师虽然出名严苛,对单超倒不算坏,时常还提携提携他。
那长安月下轻佻风流朝廷命官,就仿佛场荒诞梦境,第二天清晨单超醒来时,竟有片刻间无法分辨那是真事还是自己幻觉。
但现实也没给这个年轻僧人仔细琢磨机会——这日是中元节,循例当朝太子要下降慈恩寺上香祈福。晨起昨晚早课之后,整座慈恩寺僧人都在宫中派遣太监指导下焚香静候,直至午时才听山门大开、礼乐奏起,煊煊赫赫皇家仪仗出现在长街尽头。
慈恩寺上下所有僧人埋头叩拜,单超排位较前,平心静气望着脚下早被清水浸润过三次金砖,视线余光中只见明黄色马匹仪仗不断经过,突然匹马蹄在自己面前打个顿。
紧接着,头顶传来声几不可闻轻笑。
——那声音快得仿佛错觉,但单超呼吸登时顿。
人呢?”
谢云似乎挑起眉,但隔着面具看不清楚,只见他面上浮起丝似乎感觉很有趣神情。
“探人隐私是不道德,和尚。”他笑着说,“年少时受过伤,因面貌可怖才稍作遮掩,不过是怕吓着世人而已。”
紧接着他伸手摘下面具,就这轻而易举地,扭头对单超颔首。
纵使单超心性沉稳,那瞬间也下意识将按住他手松。
太子
仪仗中有人低声提醒:“谢统领。”
马蹄继续前行,浑然好似什都没发生过,亦无人注意到这小小插曲。只有单超立在原地,眼底还残存着微愕,内心却有丝丝难以言喻滋味蔓延至脑海。
原来那不是梦境。
……他姓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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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只见谢云上半张脸似被火燎过般,伤疤纵横交错,皮肤凹凸不平,月夜中活像是鬼,乍眼看去都足以让胆小人惊叫出来!
“现在不觉得像你故人吧?”
单超活生生哽在那里。
谢云竟也不以为意,调侃般眨眨眼,继而戴回面具,转身长笑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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